虎门要塞,沙角、威远两炮台相继失守以后,战火终于蔓延到了这里。
仅仅半天,最多也就四个时辰,占尽地利的穿鼻洋要塞群,就只剩下了虎门要塞和大角炮台。
沈军门拿起千里镜看了一下,估计大角炮台也快完蛋了,因为那里炮声,在半个时辰前就渐渐的小了起来。
炮声小了,只有两种可能,一个是大角炮台的守军对敌人造成了极大的杀伤,打退了敌人的进攻。
另一个就是大角炮台被攻陷了,自从看了虎门营水兵的表现后,沈军门觉得后者的可能性是最大的。
作为整个珠江口穿鼻洋的核心海防重地,虎门要塞却不像大角炮台那样可以在水下设置暗障,所以复兴海军的大船,可以从容驶到虎门要塞对面的洋面上直接炮轰要塞!
沈军门已经顾不得展现什么一军主帅泰山崩于前而不色变的气度了,他来回奔走嚎叫着指挥炮手轰击对面的交趾大帆船。
虽然大多数炮弹都落入了水中,但也有偶尔的一两炮能击中复兴海军的舰船,每击中一次,沈军门就会发出豪爽的笑声,并且让身后跟着的戈什哈为开炮的炮组记上一功。
这些守炮台的炮手,不像能出海的水师兵,平时没有什么机会捞钱,也因为虎门要塞毕竟是整个广州的屏障,叶开没崛起之前,英国人、法国人、荷兰人的军舰也经常跑来骚扰一二,所以整个要塞炮手的训练还过得去。
就这八百多人,靠着几十门炮和复兴海军对轰了快一个时辰,虽然人人带伤,但士气还能维持,也还打翻了几艘复兴海军运送登陆士兵的小船,加上广东提督沈瑄的大声激励,虎门要塞炮台群的还击,竟然还打的像模像样的。
不过很快沈军门嚎叫鼓劲的声音就低下去了,因为海面上本来是两艘大帆船在轰击虎门要塞,这会已经变成了四艘,而虎门要塞左侧的靖远炮台,已经快听不到炮声了。
洋面上,在交趾大帆船军舰后面,慢慢的出现了一些如同蚂蚁一样的在海上穿梭着的小船,他们这是在将士兵往岸上送,很快就要发起总攻了。
沙滩上,隶属于复兴军第一师第一团和第二团一共五个营,超过三千人的军队很快就集结好了。
他们头上戴着的朱漆飞碟盔在偏西的日头照射下,反射出了一种暗红色光,燧发枪上的刺刀尖,也同样跳跃着这种暗红色的光芒,看起来分外的可怖和诡异。
虎门要塞上一群绿营军官惊惧的看着这一切,不单是因为复兴军摆出的方阵特别整齐,更因为他们露出了一出让人觉得瘆得慌的镇定。
哪怕虎门要塞发射的炮弹弹跳着飞进了他们的方阵中,阵型也没有显露出哪怕一丝的慌乱。
很快!四艘交趾大船的上百门大炮,就把虎门要塞的炮台压制的只能零星的开出几炮了。
沙滩上的复兴军,立刻就如同掐准了点的木偶人一样,变换成无数个七八人聚集在一起的小队伍,满山遍野的向着虎门要塞冲了过来,不过是三千人,看着却仿佛要把整面山坡都铺满似的!
“诸位袍泽,咱们各守一处吧,总要对得起皇上,对得起大清!”
沈军门对着身边的一票参将、游击、守备拱了拱手,话语中露出了一股萧索的意味。
“刘参将来了,刘参将来了!”
众人正要散去,一阵喧哗声传来,炮台所在的山坡下,几个沈军门的戈什哈,满脸怒火的看着眼神有些不自然的刘参将。
这刘参将还敢来?临阵脱逃,虎门营抗命不遵,这两条足够把他全家杀两次了!
几个平日里与刘参将熟识的参将、游击面上也带上了不满之色,要是这刘参将还在,归他管代的虎门营水师能出动一二,他们也不至于打的这么被动。
沈军门的脸色更是阴冷的能滴出水来了,浑身露出了一丝丝杀气,是现在就把刘参将杀了祭旗?还是扔给他一把刀让他去击退攻来的交趾大兵呢?
“你们几人好大的胆子,军门只召了刘参将一人上去,你们几个想要硬闯吗?”刘参将人还没到,炮台下方,几个沈军门的戈什哈先怒喝了起来。
怎么的?临阵脱逃、所部抗命不遵不算,刘参将还要来个藐视上官,不尊军令?这是要把能犯的军法全部犯一遍吗?
噗呲!
啊!
利刃入肉和惊呼声惨叫声响起,一个游击往山坡下望去,他还有点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情。
砰!火光一闪,游击的一条胳膊猛地爆开了,有人用威力极大的火铳打中了他。
就在枪响的一瞬间,武学生出身,自小在武术世家长大的沈军门就地一个翻滚就扑倒在了角落里。
沈军门刚扑倒,一个黑乎乎的,不同于清军用的火雷被从山坡下扔了上来,巨大的橙红色火光猛的爆开,几个没来得及跑的炮手和一个大鹏右营的游击惨叫一声,血流如注的地上打滚。
淡淡的黄色烟雾中,几个幽灵般的身影蹿了上来,宋参将刚抽出腰刀,一个身穿黑衣,拿着分水刺的汉子就突到了他的身前。
噗呲!
噗呲!
一阵阵让人心惊胆战的利刃入肉声音响起,宋参将连挥出一刀的机会都没有就被扎成了血窟窿。
旁边的吴把总拿出一杆长矛猛地刺过来,拿分水刺的家伙鬼魅的一闪,随后扔出了一包用纸包好的黄色粉末,砸到了吴把总的脸上。
吴把总当啷的一声扔掉手中的长矛,凄厉的惨叫一声,捂着脸跌跌撞撞的就从炮台的高台上栽了下去。
蹿上炮台高处的人一共五个,除了拿着分水刺的家伙鬼魅般的到处捅刺外,还有一个手持双刀的家伙堵住了下面通往炮台高处的小道,将几个想上来看个究竟的绿营兵几刀就砍翻了。
剩下的三个家伙。一个手持一面奇怪的大盾护住身后的人,身后的人手里则拿着一张可以连续射击小弩,瞬间就射翻了几个军官。
剩下的一个家伙则掏出了几个威力奇大的火雷,三下两下就把聚集起来想要拼命的炮手给炸散了。
“二叔!快走!”一声用宁波话喊出的怒吼响起,沈军门的侄子拿着单刀,一个翻滚就逼近了正用小弩射击军官的黑衣人。
可黑衣人的速度更快,他迅速的回手就是一弩,沈军门的侄子闷哼一声,肩头就中了一弩箭,不过由于他穿了一层甲,弩箭入身体不深。
不过那个守护者放弩箭和扔火雷家伙的盾牌手动了,他侧身一下弹起一尺多高,左手的盾牌猛地一挥就把沈军门刚起身的侄子给打翻了,随后没有丝毫的犹豫,右手的短刀往下一扎,正中心口!
“之义!”沈军门在心里惨嚎一声,仿佛有人把他的心脏猛攥了一下似的,这是他大哥唯一的儿子啊,就想跟着他混个一官半职的,现在就这样没了。
不过虽然内心里很是伤痛,但沈军门脸上丝毫没有表情,他在侄子中刀的一瞬间就弯腰低头一下蹿了出去!
只要下了这个平台,就能纠集下面的兵丁上来杀光炮台上这几人,为侄子报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