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监通报的话刚落地,皇帝便走了进来,见着行礼的众人,摆手道:“起身吧,”又看向丽嫔:“在说什么呢?一股火药气味儿。”
皇帝进来以后便坐在了上首,惠妃从宫女手中拿了茶,亲自捧到他跟前:“陛下说笑了,臣妾与丽嫔不过说些闲事。”
“是吗?”皇帝结果惠妃手中的茶杯,目光落到站在身前的朱槿,美人便是低垂着脸,那便也能看出比旁人更周正些的脸庞五官。
方才慵懒的丽嫔面容一下子有些不知名的紧张凝重,对着朱槿道:“惠妃娘娘都如此说了,你还不赶紧退下?”
朱槿很清楚丽嫔在着急些什么,但她不能把急切做得那么明显,她慢慢躬下身子:“槿娘告退。”
“且慢,”皇帝就看着自己两个妃子:“朕又不是什么洪水猛兽,在后宫还有谁见不得不成?你且抬起头来,姓甚名谁,家中何人?”
朱槿一抬头,便没听见皇帝说话了。
丽嫔终于从座位上出来,上前行礼,到朱槿身前一步:“陛下,这是臣妾的外甥女。”
惠妃神情诧异,她不知道这一点,只以为是丽嫔怕朱槿进宫,分了她的宠爱,所以才出言阻拦,而这也可以解释皇帝来之前她想说的话了,朱槿便是要进后妃的宫里伺候,那也还是伺候丽嫔来得更合理些。
“哦?”
皇帝终于出声了。
朱槿行礼道:“永定伯府,朱氏槿娘,拜见陛下。”
皇帝皱了一下眉,道:“永定伯?你竟是那老油条的女儿;且起来吧。”
朱定铨在家中一贯都是和气好说话的模样,想不到皇帝会给他老油条这样的说法,朱槿道:“谢陛下。”
朱槿听得很明显,在得知她是朱定铨的女儿之后,皇帝对她的兴趣一下子就少了不少,看来卫渺告诉她,皇帝给她订了亲事,大约是确有其事的。
但卫渺说的,皇帝有病,她听声音可没听出来。
皇帝转而对着众人道:“朕不过偶然经过,听见这里热闹,来讨杯茶喝,现在也不必如此拘束。”
朱槿从眼睫毛的缝隙里去打量这位陛下。
这位已经五十多的皇帝看上去四十出头的模样,眼下有青影,但整体的精神尚好,看不出生病的半分痕迹,而他曾经年少时的英俊和意气风发沉淀之后,体现在他的身上的,是一种深沉不测的气质。
朱槿瞧着这位陛下,莫名有一丝熟悉感。
她大着胆子,把视线往上放了一些。
皇帝喝完了茶,半侧过脸,把影青瓷的杯子递还给惠妃。
朱槿看见皇帝的眼睛。
皇帝生了一双凤眼。
内眼角尖,眼尾上挑,因为上了年纪,眼睛周围有细纹,眼皮撑不住线条,双眼皮没有那么明显,而眼角上挑的弧度也不甚清晰,比起眼型的锐利,更有了一点苍老稳重的气息。
朱槿心中一震。
只是一眼,她就确定了自己熟悉感的来源。
朱槿低头瞧着自己的脚尖,心中满是荒谬的感觉。
她认识的人中,只有一个人拥有和皇帝如此相似的眼睛。
桓清。
一个七品校尉。
她仔仔细细地回想着桓清的眼睛,他们的眼睛形状很相似,非常罕见的漂亮,这也是朱槿觉得眼熟的原因所在,不过好像眼皮的弧度并不一样,但皇帝老了也是正常的,朱槿再一转念头,这又怎么可能呢?
朱槿越想越往牛角尖里钻,越想越头疼。
她心中一动,突然意识到她和桓清两面之缘,便是在气氛宽松的校场,她也没见过桓清的脸,他在军中当差,不大可能是什么见不得人的身份,那为什么不露脸?
这一念,引得朱槿心中震荡,仿佛有无限的猜测和狐疑,纷纷乱乱的。
一个不满的声音闯入她的耳中,打断她那些有的没的:“阿槿,你以为此事如何?”
是丽嫔。
朱槿:“?”
她就想了一下的功夫,发生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