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郭玄武的眼里,周俭泊就是在跟他讲一个故事,至于什么绝世武功,他是丝毫不感兴趣。
看着郭玄武天真无邪的眼睛,周俭泊轻轻地摇了摇头,微微一笑道:“可天有不测风云啊,也怪我做事不密,此事被……一个人知道了,他先是软磨硬泡,用财帛诱惑我,后又用我远在金山州的家人性命相威胁,最终那本‘穷奇真经’还是被他给夺了去。”
“那个人是谁呀?这么坏!周爷爷你告诉我,小武一定替你报仇!”郭玄武义愤填膺道。
“孩子,我老了,糊涂了,人老就会忘事,我已记不得那人的名字了,不过那人并没有拿走完整的‘穷奇真经’,只是一部分,其中的飘灵步法和破月剑式被我藏了起来,为了保命,我不得已,只能是装疯卖傻,在这清风道观里度日,这一装就是三十年!”
“周爷爷,你好可怜!”
周俭泊淡淡的一笑,摩挲着郭玄武的头道:“孩子,我只教你七天,七天里你能学多少算多少,以后就看你的造化了。”
郭玄武一愣,继而拉扯着他的衣角,恋恋不舍道:“周爷爷,你怎么说这样的话呀?小武以后天天晚上来给你送好吃的,送一辈子,你就可以教我一辈子喽?”
周俭泊眯起了眼睛,慈祥的笑道:“杂家也希望如此,好啦,不闲聊了,今晚你就踩着地面上的脚印练习吧,至少一百遍哦!杂家这就去给你做‘泥巴烤鸡’,等你练完了,咱爷俩一起吃,好不好?”
郭玄武拍手笑道:“好呀!只要有烤鸡吃,小武一定会拼命练习的,绝不会让你失望的!”
“小武真乖,杂家做菜去了!”周俭泊笑着走到了石桌旁,拿起布包走进了屋内。
就着银色的月光,郭玄武低头看去,只见地面上布满了纵横交错的脚印,每个脚印都有三寸深,像是一个圆形,又像是六边形,总之形状十分的古怪,不过好在每个脚印的旁边都标有顺序,郭玄武便按照标注的顺序踩了下去。
别看郭玄武对练武一点都不感冒,可是一想到练成了能提高他的整人技巧,他便有了劲头。
世上的事有时候就是这样,同样的一件事,不同的说法,效果便会大不相同,比如说你对老师说,学习的时候能吃东西吗?老师会勃然大怒;但你要是说,吃东西的时候能学习吗?老师就会和颜悦色了。
脚印的方位十分的繁杂,有时候还是跳跃性的,搞得他经常会摔倒,但他却乐此不疲,就如同玩游戏一般,练的是满头大汗,兴奋无比。
一遍,两遍,三遍……
就这样,郭玄武一连练了六个晚上,渐渐地,郭玄武由一开始的别扭摔跤变成了娴熟自如,到了第六天,他已将步法练的是滚瓜乱熟,就算闭着眼睛也能丝毫不差的走完一圈了。
这一切看得周俭泊心里暗暗称奇,心道:“这套步法我足足练了二十多年才略有小成,没想到一个十来岁的娃娃,短短六天就能练的如此醇熟,真是个武学奇材啊,看来我的运气真不错,选对人了!”
他哪里知道郭玄武此刻已身负十五年的功力了。
第六天的晚上,郭玄武练了一百遍之后,蹦蹦跳跳的回到了屋内,丝毫没有疲惫的样子,如同往常一样,周俭泊做了满满一大桌美味佳肴,郭玄武一坐下便开动起来,吃的是满嘴流油,不亦乐乎。
周俭泊看着他,笑吟吟的说道:“慢点吃,别噎着,步法你练的不错,但杂家教你的口诀可别忘了,一定要背熟哦!”
郭玄武舔了舔手心上的油,拍了拍胸脯道:“周爷爷,你就放心吧,小武早就背熟了,这个步法可真好玩,等我练好了,任谁也抓不住我,嘿嘿!”
周俭泊双眼闪过一丝异样的色彩,笑道:“好!明天晚上咱们不练步法了,杂家再教你一样更好玩的绝活儿,等你长大了,包你纵横天下!”
“真的?可不许吹牛哦!爷爷你今天的起色特别的好,我看一定能长命百岁……不!是长命千岁嘛!”
“呵呵!小武真会说话,哄的爷爷开心死了!”
周俭泊笑着笑着,脸色逐渐黯淡了下来,叹了口气道:“唉!真希望你永远都别长大,等你踩进了大人的世界,就会有无穷无尽的烦恼与痛苦了。”
“爷爷你说什么?小武怎么听不懂呢?”郭玄武皱着眉头想了半天,怎么也想不明白烦恼与痛苦从何而来。
吃完饭,周俭泊在桌子上铺了一大块布,提笔蘸满了墨,在上面一挥而就,写了一个“義”字。
“小武,你认得这个字吗?”
“怎么会不认得?不就是个‘义’字嘛,这也太简单了!”
“嗯,那你懂得这个字的含义吗?”
“当然懂啦!就是说做人要讲义气,为朋友两肋插刀,说到做到,为国为民舍小取大嘛!”
“不错!解释的很好!”
周俭泊笑着点了点头,接着又叹道:“唉!杂家就是因为这个义字,装疯卖傻了三十年啊!”
“这是为什么啊?”
周俭泊将笔递到了郭玄武的面前,笑道:“来,你也写一下这个字,注意,要上下分开来写。”
“哦。”
郭玄武接过笔,从上至下将“義”字分成了三部分,写完以后,郭玄武呆了!
只见布上写着“我,王,八”三个字。
“我靠!这是怎么回事?怎么成了自己骂自己是王八了?”郭玄武吓了一跳。
周俭泊淡淡的一笑道:“小武,记住杂家的话,等以后你长大了,不论是官场沉浮还是闯荡江湖,做什么事情,都不能一根筋戳到底,要随缘而变,这个‘义’字,也要因人而异!”
郭玄武歪着小脑袋想了想,然后拍着小手笑道:“我明白了!等我以后长大了,对待忠义之人,那就要义薄云天,万死不辞,对待渣渣,那就玩死他们!”
“咯咯咯咯!说得好,杂家就是这个意思!走,咱们再去练练步法……”
第七天的夜晚,子时刚过一刻,银盘似的月亮高挂在空中,银色的月光笼罩大地,清冷的道观院内,一棵千年榕树矗立在东北角,巨大的树冠有如华盖一般,茂密翠绿的树叶蒙上了一层银色的月光,好像凝结了一层薄薄的冰霜,微风轻拂,熠熠生辉。
老太监周俭泊手持一把精钢长剑站在院当中,身旁则站着郭玄武,手里拿着一把小木剑。
周俭泊此刻看上去精神焕发,但双目已呈死灰色,此乃是油尽灯灭、回光返照的现象。
“时间不多了,我也该走了。”周俭泊心里长叹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