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石妃玥靠近雪姬，雪停了，寒意却是开始收敛。

一股股妖元自雪姬身上迸射，耀眼的白光亮起，她眼中的神采越来越强烈。

“啪啪哗--”

捆住雪姬的铁索开始摇晃，冰渣掉落，发出一连串声响。

一股危险至极的感觉自徐清阳心底涌起，但是他没有上前，因为雪姬脸上现出了喜悦的神色。

从这种情形来看，石妃玥和雪姬之间，真的大有联系！

就是不知道，究竟是不是母女关系？

如果是真的，那......

徐清阳觉得自己需要重新审视石坚这位掌门，理一理其中脉络。

雪姬身上锁骨、手脚都被铁索锁住。

这些铁索黑黝黝的，明显是由玄铁铸成，坚固无比，就算是大妖，都不能轻易崩断。

关键的是，铁索并非是单纯地捆绑雪姬，而是穿过她锁骨、手脚腕，禁锢妖元。

不说挣扎，即使稍微动一下，都会锥心地痛。

这个时候，雪姬完全不在乎身上的痛苦，反手握住两根穿透手腕的铁索，用力拉扯，想把这些玄铁索拉断。

她看着石妃玥，漂亮的五官虽然因为痛楚而扭曲，但挂着发自内心的笑容。

她用力拉紧那些禁锢自己的铁索，只想把它们扯断，以腾出双手，去摸一下眼前那张可爱的小脸，告诉她：别哭！

“你是......谁？”

石妃玥声音哽咽，泪如雨下。

她不知道这个女人是谁，但是妖族至亲血脉间带来的亲切感不会有错。

“你是谁？是谁？”

她捧起雪姬的脸庞。

这张和自己极为相似的脸，因痛楚而扭曲，扭曲中却带着掩饰不住的欣喜。

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也不知道对方究竟在欢喜些什么。

看着这张脸，她只想抚平对方抽搐的眼角与脸颊，摸去那些挥之不去的痛楚。

这个念头是如此强烈，所以，她自然而然地做了。

“告诉我，你是谁！”

石妃玥手忙脚乱地用手掌在雪姬脸上抹，声音极度颤抖：“别挣扎了，你承受不住的！”

岩洞里的确布置着阵法，铁索一被拉动，便有一股反噬之力沿着铁索传来，不断压制雪姬。

雪姬的眼角，以及手腕，都已经开始溢血。

血水红艳艳的，与人无异。

但她毫不在乎，不要命地把妖元聚集到手中，笑着，一下又一下地拉扯铁索，力量叠加，燃烧生命。

反噬之力越来越大，她冰雕玉彻般的面容光泽逐渐黯淡，似乎在枯萎。

“求你了，别动！求你！”

看到这样的变化，石妃玥手足无措，无助地向雪姬哀求。

她完全不知道对方为什么这样拼命，即使燃烧生命，也要挣脱那两根铁索。

她只感到自己的心很痛，痛到无法用言语来描述，痛到倾尽三江之水，也无法洗涤一分。

雪姬仍然在用力挣扎。

燃烧了七成生命力之后，她清晰地感到，自己的力量终于叠加到了足够的程度，可以把穿透手腕的两根铁索一拉而断。

“呃-啊！”

雪姬大吼一声，拖地长发根根飞扬，身上白色光芒暴涨。

“砰！”

铁索崩断的声音只有一下，但是岩洞被震动，冰岩块如雨点一般砸落，发出一阵哗啦啦的声响。

雪姬取得双手自由后，滴血的脸上露出了个灿烂笑容。

她没有说话，因为没有时间可以浪费。

雪姬笑着，迅速捧住石妃玥的脸蛋，对着她的额头亲了下去。

“啵！”

清脆的声音响起，就像石头落入湖泊，一去不返。

雪姬没有抬头，嘴唇紧紧贴着石妃玥印堂，白色光芒急速收缩，自她身体透过唇间，一一注入石妃玥体内。

这是，妖族传承！

看着这个场景，徐清阳非常惊讶，以及震惊。

雪姬在通过传承的方式，把自己毕生经历，以及所有妖元灌溉给石妃玥。

代价是生命，而收获，则是种族的传接，以及对后代的护佑。

一旦传承完成，石妃玥就能彻底激活妖躯，拥有大妖的实力。

他没有阻止，也没有离开。

只是断了两根铁索，阵法并未被完全破坏，岩洞一时半刻不会崩塌。

徐清阳不知道究竟是什么原因，导致雪姬做出这种选择。

他沉默地站在一边，沉默地看着这个场景，心里有点震动。

“别啊，不要！”

嘶哑的吼声响起。

石妃玥想推开雪姬，却发现自己完全做不到。

光芒绽放中，一股股信息和力量涌入她脑中，一切都由不得她拒绝。

“不要，求你了！我不要啊，呜呜，你也不要......”

石妃玥放弃了挣扎，无力地哭喊着。

她还没有消化雪姬传过来的信息，但一副副画面在脑海里掠过，早就明白了这是怎么一回事。

她不想要这种力量。

尤其是，来自母亲贡献生命得来的力量。

多少个无助的午夜梦回，她梦见过这道熟悉的身影。

这身影即使在梦里是那样的模糊不清，石妃玥也感觉到，对方的怀抱是那么温暖，声音是那么柔和，带给她艰难地活下去的希望。

十几年来，她努力让自己变得冷漠无情，努力让自己变得强大，顶住所有软弱和残酷。

她这么努力地生存下来，就是为了有朝一日，可以找到自己的亲生母亲，好依偎在那个温暖的怀抱里，无忧无虑地喊一声娘。

本来，石妃玥是打算先找到宗门神器，待到变得更加强的时候，再做这件事的。

但是，想不到突然间就遇着了。

母女重逢，这原本是一件值得开心的事情，然而......

这位娘燃烧生命，奉献了全部力量，把自己认为有用的所有一切，都塞给了自己。

她知道，雪姬是为了她好！

但是，她真的不想接受。

不想接受这种力量，也不想接受那种残酷的结果。

不是这样的，事情原本可以不是这样的！

石妃玥恨，恨自己大意，竟然被母亲用出了传承大法；她还恨，恨自己弱小，竟然根本无法打断这种仪式。

在她绝望的神情中，雪姬完成了传承，微笑着松手。

雪姬的身体已经枯萎，几乎剩下皮包骨头，犹如稻草一样滑下，被锁骨上的铁索勾住。

“啊--”

石妃玥从无法动弹的压制状态恢复自由，嘴里发出锐利的尖叫。

“醒醒，你给我醒醒！”

她哭喊着，抱住雪姬的身体。

在石妃玥怀中，雪姬那皱纹密布的脸上勉强扯出一丝笑容，想抬手再摸一下自家女儿的脸蛋。

然而，她发现自己已经做不到了！

干枯的手臂无力地落下，雪姬带着微笑逝去，魂飞魄散。

石妃玥接受不了自家母亲就此死去，伤心欲绝地拍打着雪姬脸庞，想把雪姬唤醒。

但是，已经魂飞魄散的生灵，躯壳怎么会有反应？

雪姬一动不动，只有穿透在她身上的铁索，在晃荡晃荡地发出嘲笑的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