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听起来讽刺,倒也算不得假。
说起来是青梅竹马,这段真说起来延续了十几年的友情爱情,从一开始就是柯绵自己巴巴地跟着他粘他粘来的。
那时候柯绵的父亲在贺父的手下任职,租房子的时候住了对门,
两家就熟络了一段时间。
柯绵还是个刚会说话的小孩子的时候,贺垣喜欢在那院子里看书,她就喜欢跌跌撞撞地跑过去抱着他撒娇,大了一点会说话了,就时常口齿不清地喊着要做他的女朋友。
柯绵的父母离婚各自成家之后,归奶奶养的人平白无故得了很多宠爱,平日不怎么搭理她的人某天也对着她犹豫道:
“明天来我家玩吧。”
她自以为得了些他些许偏爱,这才开始了这么些年的纠缠。
现在想起来,说是谈了这么些年,情侣间该做的事没做过几件,不该受的气倒是全都受了。
不说贺家长辈那一块,和贺垣平辈的那些哥哥弟弟姐姐妹妹的,大多都不太喜欢她,不过到底谈了这么久,倒也没谁真的和她说什么,表面客气着,就是背地里听见几回几位说话不客气了些。
贺垣的朋友圈子,对她就不甚客气了,几个人出去吃饭,从来没喊过她,碰见她也权当不认识,没什么好脸色。
不过……倒也不能全怪他们。
柯绵突然叹了口气。
她要是那个圈子里的人,倒也不见得能对一个要什么都没有的孤女多客气。
只是当初就不该凑上去招人嫌,你不喜欢了,也不该就那样冷着我。
没谁喜欢,而且就该默默地受委屈。
慕晴在那边有些哑口无言,手机突然提示有电话打了进来,她于是回了:“以后再聊。”又接通电话。
电话那头的人呼吸突然重了一些:“柯绵……”
女子觉得这声音有些耳熟,看了眼电话屏幕上的备注,笑起来:“是你啊。”
背靠在玻璃窗上的人僵硬了一下,声音很低:“对不起。”
“为什么要说对不起?”
“……”
那边没回话,只有隐约的呼吸声。
柯绵沉吟了一会儿:“……顾少清?”
“……我在。”
女子又笑起来,垂眸的人想,她似乎很喜欢笑。
她又问:“你是不是喝酒了?”
顾少清想回答没有,想起和朋友喝的那几杯,又乖乖回答:“喝了一点。”
听到隐约风声和雨声的人看了眼窗外:“这么晚了……你在哪呢?”
都不知道喝了多少,还乱跑。
被训话的顾少清也跟着看了眼窗外:“我……在家。”
柯绵于是笑着道:“那就好。”
顿了顿又问:“你不头疼吧?”
顾少清“嗯”了一声,突然低低地叫了她一句:“柯绵。”
“嗯?”
听上去还算清醒的人声音有些哑:“你别难过。”
柯绵顿了一下:“什么?”
“……是他配不上你。”
“我会比他对你更好。”头有些疼的人沙哑着声音:“我保证。”
宿醉过后的头疼来势汹汹,捂着脑门坐起来的人扫了眼手机,正准备放下再躺一会儿,整个人突然一僵。
柯绵起来的时候也有些头疼,看了眼时钟,想了想,还是拨了个电话过去。
“喂?”婉转清丽的女声。
耳朵已经烧红的人无意识地攥紧了被子,哑声道:“……柯绵。”
柯绵笑:“酒醒了?没头疼吧?”
顾少清咳嗽了几声,微微垂下眼,睫毛轻颤:“没,咳咳……没有。”
“……”
柯绵把手机拿远了些,确认了是顾少清没错,然后笑了:
“你还真是……定位给我。”
挂了电话,才后知后觉耳朵爆红的人,伸手探了探自己额头的温度,手指轻轻地颤了颤,然后覆住了双眼。
……他完了。
顾少清的家离她那有些远,柯绵转了好几趟车才到。
在门牌号前站定的人抬头看了眼精致的复式别墅,感叹一句有钱真好,才拨了电话给他:
“……我到了。”
于是动作仓促,咳嗽不断的人下来迎接她,眼镜也没戴,整个人脸都是红的,看上去真有几分病中的样子:
“不好意思,咳,我……”
柯绵微愣,真病了?她还以为……
女子咳了一声:“进去吧,门口风大。”
顾少清垂眸,“嗯”了一声。
柯绵把手上提的一些东西放下来,转头看他:“你吃了早饭吗?”
脸色潮红的人咳了几声:“没,你呢?”他主动站远了一些。
柯绵笑:“我吃了,正好我会煮面,给你煮一点吧。”
她又笑:“你不用怕传染给我,我抵抗力很强的。”
顾少清戴上眼镜,深邃又迷人的瞳孔专注得只剩她的人语气沙哑温柔道:“好。”
转过身的人心中感叹:食色性也,古人诚不欺我啊。
昨晚一起喝酒的朋友打电话来,接了电话的人语气低沉:“喂?”
他听着朋友说话,眼神却落在了厨房内纤细的背影上,手指微微一蜷。
男子垂眸,银色的镜框折射出温润柔和的光线。
朋友在那边叫了他好几声:“喂?顾少清?喂!在听吗?喂!!!”
回神的顾少清咳了一声:“抱歉。”
朋友有些纳闷:“你怎么啦?生病了?不会是昨晚喝酒……”
顾少清看她出来了,压低了声音:“抱歉,下次聊。”
从来没有被顾少清挂过电话的朋友听见“嘟嘟”声的时候还愣了一下。
突然就挂了?那边是着火了还是地震了?
这边既没着火,又没地震的顾少清把手握成拳,放到唇边:“抱歉,咳咳。”
柯绵把面放在餐桌上,笑眯眯地看他:“你怎么那么喜欢说抱歉啊?面好了,快过来吧。”
顾少清在餐桌边坐下来,柯绵递给他勺子和筷子:“趁热吃。”
她坐下来:“对了,我刚刚看你家冰箱……”
顾少清僵硬一瞬。
“好像都空了……如果你下午好一点,我们去逛超市?”
低头吃面的人耳朵一红:“好。”
柯绵看了他一眼,语气中带了笑意:“对于我的自来熟,你好像一点都不觉得奇怪。”
其实背地里手心已经湿了的人又僵了一下,柯绵笑:
“我是不是太不含蓄了?”
戴着颜色冷酷的镜框,眸中的光却很清很淡的人顿了一下:
“……没有。”
他的声音有些沙哑,盯着眼前的面:
“我……很高兴。”
而且……很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