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梅花坚贞不屈。
清玄只觉得它太犟。
随手打出一道隐剑,将那梅花树上盛放的花朵尽数斩落,才满意地点点头。
“久等了,刚刚有宾客前来,怠慢了庄主,还望海涵。”凤北游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让在一旁默然不语的林岗虎略微惊奇。
毫无声息地便靠近了二人,而且看清玄的样子,居然还没有察觉。
“不用着急,我们有的是时间,好好说道。”清玄双眸中闪过一丝阴郁的狠厉,林岗虎察觉了,一颗心又提了起来。
“你放心,我不会杀人的。”
诶?
林岗虎讶然地看着根本没有长过嘴的清玄,心里倒是更紧张了。
他就怕清玄会什么读心之术,早在第一次相遇就知晓了自己那些龌龊的想法。
“哈哈,庄主真会开玩笑,我怎么敢拖庄主的时间呢?”
凤北游虚伪地说道,那满满溢出来的轻视就连林岗虎都有一些感觉。
“有什么事,就直说吧。”清玄看了一眼林岗虎,咬着牙隐忍了下来。
“也不是什么大事,最近江南出了一档子破事,朝廷借着由头想要整治……”
“这跟我有什么关系。”钰绮蹙着眉头问道。
“我们凤家希望,天行山庄能领头对朝廷施压,让他们知难而退。”凤北游也明白清玄不喜欢客套话,便直接开口说明目的。
“你可知道宗门插手世俗政事是大忌讳!?”
清玄脸色阴沉了下来,虽然天行山庄本是魔门,但是却还是属于宗门一类。更何况隐约有称为领头的趋势,怎么可能冒着被天下人群起而攻之的风险对朝廷施压!
纵使你从前再怎么正气凛然,只要他们找到了一个由头鼓动人心,立马可以将你摔死在地上。
“不需要天行山庄主动出面,只要撤出江南的驻守弟子,其他的,自有我们出面。”
凤北游微笑地说道。
清玄一开始并不明白,然后仔细想想,倒是想出了大致的脉络。
估计江南豪族想用这“乱”一字,来抵抗朝廷的手。
匪乱妖乱民乱,再加上原本每年都齐全的税务上肯定会出乱子。
一省自治过高不可怕,收不上钱粮才可怕,豪族就用这一计,看朝廷如何应对。
至少在明面上,肯定是会不敢再伸手江南。
“撤出江南不是什么难事,不过……我能有什么好处?”清玄不嫌钱少,既然凤家主动来,那肯定要狠狠啃上一笔。
“好处——自然是让庄主欣喜的好处,江南红契十万亩,每年的税都由凤家帮缴,不知可不可入庄主法眼呢?”
凤北游拍了拍手,立马从外面走进来一个侍从,手中端着一叠叠薄纸。
十万亩?红契?还不用缴税?
林岗虎惊讶地差点叫出声,强忍着自己心中翻涌的浪花。
清玄眼眸里也闪过一丝惊异,看来这凤家也真当如传说中的那般豪气,江南的地可不便宜。
“这全是庄主一人的。”凤北游补充道,意思是他们不会交给天行山庄,而是秘密归入清玄个人名下。
侍从将田契都承在桌上,一大叠看得林岗虎有些眼花,但是官府的印章还是认识的。
这个时代的人,土地观念还很强,有的人终其一生庸碌,只是为了脚下佣耕的土壤,待到命数竭尽,也不真不知是为何而活。
虽然清玄不怎么重视土地,但这换算下来可是明晃晃的银子啊!
就算不卖钱……
清玄下意识瞄了一眼身旁神情恍惚的林岗虎,握紧了他的手。
她知道自己不能在他身边一直下去,这些田地,或许也可以当作是给他的赔礼……
将他的梦戳醒的赔礼。
“怎么样,庄主意下如何?”
“好,我答应,我这就写信给天行山庄传话。”清玄抿着唇答应,心底里又升起一个疑惑。
“你是怎么知道,我是天行山庄庄主的?”清玄此前就有点惊讶,全道是这些豪族的耳目灵活。
“我曾有幸见过庄主的英姿,虽然当时您带着面具,距离也隔着很远,但是您的隐剑,让我印象深刻。”凤北游不知是怎么想的,见尘埃落定,收起了言语中的不逊。
“哦?是什么时候呢?”清玄全然忘记了还有这一茬,心道看来之后的路途上要小心了。
“许多年前的北江之屠,世人都以为是那槐树妖干的,但是我正好在现场,看见了庄主用隐剑杀人呢。”
哗。
清玄的脸色一变,室内的温度骤然一低,凤北游只感觉周身有几柄剑在身旁漂浮。
北江之屠,曾经能与凤家分庭抗礼的北江陈家,那天本是在庆祝家主大寿,但一夜之间北江大院几千人尽数死绝。
能在那里的,只有北江陈家人!
这凤北游……究竟是……
“对,我便是北江陈家,末子陈少殊。”凤北游——陈少殊微笑地说道。
“没想到还漏了一个。”清玄冷声地道。
“庄主大可放心,陈家的事情我已经放下了,如今我是凤家的人……我是凤北游。”
清玄眸子颤动,这陈少殊的话不似作伪,那他哪里来的心胸放下这灭门之仇!?
与昔日的死仇交易合作,换做是清玄,断然是不可能的。
“阿玄……”正当清玄犹豫要不要下手永除后患,林岗虎紧张的声音响起,让她的手彻底松了下来。
答应别人的,便一定要做到。
“书信我自会去发,你这些田契,暂时留在这里吧。”
清玄冷眸上下扫视了陈少殊,拉起林岗虎径直离开。
待到二人远离了卧房,陈少殊脸上僵硬的笑容垮了下来。
“哎呀……吓死我了,吓死我了……”他脸色惨白,捂着心脏在桌上直打颤,豆大的汗珠噼里啪啦落到地上。
他敢断定,那隐剑就在距离他不过一指的地方,只要清玄稍微动了杀心,陈少殊估计自己还没反应过来就魂归天外了。
真是要好好谢那位清玄身边的男子,要不是他,自己已经……
陈少殊不再去想那些恐怖的事情,只是对二人的关系起了一点兴趣。
“有意思,清玄的小儿子都那般大了,这算是……老草缠嫩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