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传送门闪着火花，逐渐在训练场上成形，斯特兰奇从里面跌了出来，趴在地上气喘吁吁。他的胡子上结了一层冰。他虚弱地双膝着地，双手支撑着身体，抬起头来看向古一。他脸上的情绪变化很快——恐惧慢慢消退，露出了愤怒，但最终，古一看出他开始领悟了。

斯特兰奇独自在房间里重温了这段经历。恐慌、绝望……以及最后奇迹发生时那个让人难以置信的瞬间。他成功地开启了传送门。

他成功地施展了魔法！几周前他还根本不相信魔法的存在，现在他自己居然能用魔法开启传送门了。

在斯特兰奇的身后挂着一件新袍子。现在他已初显法力，以后不用再穿学徒所穿的灰色袍子了。他决定用崭新的面貌来匹配这件新的深红色长袍。

自从几周前离开纽约后，他就没有剃过胡子，也没有剪过头发。现在，借着一个电灯泡的光亮，他不紧不慢地给自己剪起了头发，反正他也无处可去。双手虽然很疼，但现在他既然知道自己并非一无是处，手好像也就没有那么疼了。用着借来的电动剃须刀，他修剪着胡子，理成了适合他的形状。新胡子使他脸上有一种犀利的神情，斯特兰奇很满意。他把头发向后梳，打量着镜子里的自己。很好，全身焕然一新。他来这里寻求智慧，现在已经开始摸到门道了。现在是时候看看他还能学些什么了。

“史蒂芬。”王看到斯特兰奇走进图书馆的时候和他打招呼。

斯特兰奇点头道：“王。”王看出斯特兰奇和平时不太一样，眼神中便带了一些怀疑。

“你想要看什么？”

“有关灵魂出窍的书。”

“你还没到那个程度。”王说。

“你考我试试。”斯特兰奇揶揄着。王什么也没说。

“大哥，你从来不笑的吗？”王还是一言不发。“噢……拜托，就把书借给我吧？”

王连摇头都懒得摇。“不。”

于是斯特兰奇自己着手解决。

王既然不借给他书，那他只能自己来拿。如果他创造传送门的本事练得够好，那么他就能够在王不注意的时候开启传送门，顺走一本书。斯特兰奇专心练习，不懈的努力和不断飙升的信心让他很快就熟能生巧了。

每一本王不给他看的书他都用心学习。他非常投入，甚至在身体睡觉时也把灵魂投射在外来阅读。

有太多东西需要学习了，他没办法什么事都不做，只躺在床上睡觉。过了几天快节奏的日子，古一把斯特兰奇叫到了自己的修习室。“曾经就在这个房间里，你求我教你学习。但现在我听说你质疑所有的课程，选择自学。”

“曾经就在这个房间里，你告诉我要开阔眼界，”斯特兰奇回嘴道，“但现在却要我盲目地接受一堆说不通的规则。”

“比如不准在图书馆使用传送门？”

“糟了。”斯特兰奇心想。他以为王根本没有发现。“王跟你打小报告了？”

“你的法术突飞猛进，”古一说，“你需要一个安全的地方练习咒语。”

她伸出手轻轻一挥，修习室中间的空气仿佛碎裂成了千百块碎片，叮叮当当地悬挂在半空中。每一块碎片都从不同的角度反射着现实的一部分。她穿过镜面墙走了进去，斯特兰奇跟着走进去。

“你现在在镜像空间，”她说，“它真实存在，但无法被发觉。”空间之外，在修习室的学徒和法师都在忙自己的事，完全看不见斯特兰奇和古一。“现实世界不会因为这里发生的事情而改变。我们用镜像空间来训练、监视，有时候也会把威胁控制在这个空间之内。如果没有悬戒的话，你就会被困在这里。”

“等等，抱歉，你说的威胁是指什么？”古一双手向下一推，整个天花板都折叠了起来，形成一个木质的同心图案，中间有一个黑色的开口。斯特兰奇感觉到了其他维度空间的存在，就好像古一把现实折叠了起来，腾出空间给了……其他什么东西。

“学习无穷无尽的多元宇宙也包括学习无穷无尽的危险。”她说，“如果我告诉你未知的一切，你肯定会被吓跑的。”

她无须多言，已将意思表达得很明确了。看到古一能随意操控现实的本事，斯特兰奇明白自己知道的还是太少了。他得更加努力地训练。

…………

…………

晚些时候，斯特兰奇和莫度在室外准备进行体能训练。学习武术是身体规训的一部分，就像学习法术是大脑的规训一样。“你说，古一到底有多古？”斯特兰奇问。古一正摇着扇子观看另外两个学徒比试。

“没人知道至上尊者的年龄，”莫度说，“只知道她是凯尔特人，她也从未说过自己的过去。”“你不知道她的底细还跟着她？”斯特兰奇很难相信，怎么会有人信任这么一位藏着各种秘密的领导者？

“我知道她心志坚定，但深不可测。冷酷无情，却又待人温厚。她成就了现在的我。”莫度摆出打斗的站姿，斯特兰奇随即应战。

“相信你的导师，”莫度说着，两个人对峙着，踩着圈移动，“别误入歧途。”

“就像卡西利亚斯？”斯特兰奇问道。莫度向斯特兰奇冲了过来。

他们以练习的速度击打对方，测试对方的防守。

“没错。”莫度说。斯特兰奇抓住莫度，锁住他的双臂，为自己争取到一秒时间估算形势。“你认识他。”

莫度一个扭身，摆脱了斯特兰奇的控制，把斯特兰奇转了一圈，用臂弯紧紧地锁住他的喉咙。斯特兰奇抓住莫度的手臂，努力想挣脱。他扭动身体，尽可能地借力，但他摆脱不了。

“他刚来到这里时，失去了一切。”莫度在斯特兰奇耳边低吼，突然变得紧张，甚至带着怒意，“他悲痛欲绝，一无所有，想在神秘的法术中寻找答案。他才华横溢，但高傲顽固，最后质疑古一，拒绝我们的教导。”

“这就对了。”斯特兰奇想着。

莫度在警告斯特兰奇，他认为斯特兰奇可能会走上同样的路。对于这些自以为能轻易看透史蒂芬·斯特兰奇的人，他还是准备了一些后招的。

他松开了莫度的胳膊，一肘子向后打在莫度的肚子上。斯特兰奇抓住这个机会挣脱控制，他转了一圈，揉着脖子。莫度没有追上来。“他离开了卡玛泰姬。”莫度喘着气，“他的门徒被偏执的教义蛊惑，像一群羊一样跟着他。”

“就是他偷走了那项被禁的仪式，对吧？”

“是的。”

“它有什么用？”斯特兰奇猜那项仪式一定很重要，但卡玛泰姬没有人对此有所行动。他看到古一站在大殿门口看着他，不知道她看中了他什么。

“不许再问问题了。”莫度走到训练场地边上的架子处，选了一根短短的木质雕刻权杖。

“这是什么？”斯特兰奇问道。

“你还在问。”莫度微微一笑。“他会开玩笑。”斯特兰奇心想，他不禁开始喜欢莫度了。

“这是一件法器。”莫度继续说道。他把权杖指向斯特兰奇，接着手腕一转，横着拿权杖，使其平行于地面。

“有些魔法难以驾驭，所以我们把魔法注入物件内，让物件来承受魔法的强力。这是生命法庭权杖。”他双手紧抓权杖，向地上一击，权杖冒出了魔法能量的光芒，吓得斯特兰奇往后一退。

“法器有很多种。瓦图姆权杖、佛多之靴。”说到佛多之靴的时候，他踢了踢自己的脚。一个微小的魔法符印在他的脚边浮现，然后逐渐消失。

“名字怎么都那么拗口？”斯特兰奇评论道。莫度咧嘴一笑。“我什么时候才能有自己的法器？”“等你准备好的时候。”

“我觉得我准备好了。”斯特兰奇听够了别人说他还没有准备好。

王在他借书的时候就说过，但斯特兰奇已经证明了自己。他熟练掌握了灵魂出窍，学习期间基本没有遇到问题——即使有些小挫折，王也不能以此拒绝借书给他。

现在，掌握一件法器也不是问题。

“那得由法器决定你是不是准备好了，扫罗大师和他的妻子塞勒涅大师可以自由掌握这里的任何一件法器。更何况塞勒涅大师还是一位秘术师，古一大师也有不少知识是从她那里学来的。”莫度还是微笑着说，“现在，你还是自己用法术变出一把武器来用吧。”

斯特兰奇双手向前伸，双手间变出了一截能量棒。毫无预警地，莫度拿着权杖打向能量棒。斯特兰奇吃下了这一击，几乎没有力气应对莫度第二次攻击。莫度在他俩对打的时候大喊：“像是在命悬一线的关头那样战斗！”

莫度向空中跳起，借助佛多之靴在斯特兰奇边上跨了三大步，他猛地一转，一脚踢在了斯特兰奇的胸口上。

他俯视着斯特兰奇，突然郑重其事地说道：“因为有一天你会遇到这种情况的。”

晚上，斯特兰奇通常会有些空闲时间，可以回顾一下今日所学，或者学一些新的内容，这些都取决于他的心情。有时候他会用这段空闲时间想想他抛在脑后的一切。

今晚他在想克丽丝汀。他打开笔记本电脑，开始给她写信。

克丽丝汀

我又给你发邮件了，想跟你说他停了下来。想说什么？他已经给她发过两次邮件了，都没有收到回复，他还能说什么？斯特兰奇发誓，有一天，他一定会当面向她道歉，这是他欠她的。离开克丽丝汀的时间越长，他越发意识到自己有多么想念她。

他看着放在电脑边上的手表，心里又想，总有一天他不会再错过。

他和克丽丝汀本就该有个未来。

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