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闭上眼睛,再次睡去,一直到刘青山敲门,她才悠悠醒来,圆圆的小脑袋从被窝里面探出头来,脸蛋红扑扑的,一双黑眸,泛着水光。
刘青山是个女儿控,哪里能见得她这可怜的样子,“柠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她指了指自己的脑袋,“爸爸,头疼。”
刘青山听她这么说,眉头紧皱,伸出手摸了摸她的头,“是不是发烧了?乖柠柠,不哭啊”,他一边安慰她,一边叫陈黎,“老婆,柠柠说她不舒服,你来看看!”
陈黎闻言,放下了手上的事情,用围裙擦了擦手,走进了她的房间,“怎么了?”
“柠柠说她头疼。”
“头疼?我去拿体温计,是不是发烧了?”陈黎一边说话一边拿出了医药箱。
体温计显示她的体温正常,担心自己装病被发现,她只好装作一副病恹恹的样子出来。
“柠柠,告诉妈妈,还有没有其他的地方不舒服?”
她老老实实地摇了摇头。
“老婆,带柠柠去医院看看吧?头疼这种事情可大可小,还是需要精密仪器检查一下。”
陈黎点了点头,“行,那你今天请个假,我们带柠柠去看一看。”
江湾并不想去医院,可是看她爸妈的样子,似乎并不会妥协,好在去医院的话,并不用经过幼儿园的那条路。
她的小脸拧成一团,靠在她爸肩膀上,刘青山还以为她是疼坏了,心疼地不得了,只能拍拍她的背,轻声安抚她,“柠柠乖,等会儿就不疼了。”
她在心里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上帝阿门耶稣,圣母玛利亚如来佛祖,我对不起我爹妈,我有错,我不该撒谎。”
一通检查下来,并没有发现哪里有问题,刘青山和陈黎这才松了一口气。
陈黎蹲下来,拉着她的小手道:“柠柠,现在还疼吗?”
她赶紧摇了摇头,本来就是装的,当然不疼了,为了表达自己的歉意,她搂住她妈妈的脖子,在她脸上印下一个大大的吻。
陈黎开心的揉了揉她的脑袋,“既然不疼了,我们一家人好不容易出来一趟,不如去商场转一转,顺便给柠柠给几套衣服。”
吃完饭买完衣服已经是下午了,江湾坐在儿童座椅上,满意的看着放在旁边的衣服,果然,不管是什么年龄段的女人,对于新衣服的渴望都不会变。
回来的路上恰好赶上晚高峰,车子以龟速前进,刘青山看着排成长队的车山车海,半是打趣半是认真道:“奇怪,这段路很少会堵车呀,该不会出车祸了吧?”
江湾听到车祸两个字,耳朵咻的一下就支棱了起来,她赶紧趴在车窗上往外看,这才发现她爸不知不觉间就绕路到了幼儿园这边。
看来这是宿主的宿命,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她认命地靠在座椅上,像只鹌鹑似得把头埋的低低的。
还没有走到事发现场,老远就听到了警笛声和救护车的声音,红色的警报器将周围都染上了淡淡的红。
她轻轻叹了一口气,看来是真的出了车祸。
交警在路边有条不紊地指挥,拥堵的车辆很快就被疏散开,一条长长的警戒线被拉了起来。
车里的三个人一时间都没有说话,距离车祸现场越来越近,她的心跳得也越来越快。好在车子的速度很快,并没有在现场有过多的停留。
车子与车祸现场擦肩而过的那一瞬间,她鬼使神差的把头转向了那边,刺目的红。
陈黎看着江湾整个人都缩在座椅里面,担忧地转过头来,“柠柠,马上就到家了。”
她知道陈黎是在担心自己,于是乖巧地点了点头,但是那片殷红的鲜血却怎么都不能从脑海中挥散开。
命里有这么一劫,当天夜里,江湾就发起了高烧。
她整个人迷迷糊糊的,浑身像是被车碾过了一般,又酸又疼。身上裹着厚厚的棉被,但还是一点作用都没有,依旧很冷,像是浸泡在冰水里面一样。
耳边隐隐约约传来一个陌生苍老的声音,像是在呼唤她,听不清名字,只能模模糊糊听到“回来吧”“回来吧”三个字。
她觉得自己好像是走在一条没有尽头的隧道里面,隧道很黑,没有光。前方的那个声音越来越清晰,她下意识加快了脚步,想要追上那声音。
可是很快,她的胳膊就被一双带着凉意的双手给拽住了,她回过头,想要看清双手主人的面容,可是怎么都看不清,只能感受到微微的凉。
那双手牵着她往回走,奇怪的是,她并没有感到害怕或是担心,反倒觉得很安心,那苍老的声音越来越远,慢慢地,再也听不见。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猛地睁开了眼睛,刘青山守在她床边,因为过度劳累趴在床上睡着了,他的眼底还有淡淡的乌青。
江湾没有吵醒他,她轻轻地翻了个身,浓黑的眉毛又紧紧地锁在了一起,“1314,能不能把痛觉给我屏蔽了,我好难受。”
“不可以哦,俗话说得好,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
“行了,你闭嘴。”还未等1314说完,江湾就打断了它,“你就是没这个能力。”
“谁说的!”白色的光团迅速膨胀起来,像是生气的河豚。
看着1314这副样子,她就知道自己猜对了,怎么别人家的系统都是十项全能,自己家系统一问三不知。
这场病一直持续了三天,这三天里面,江湾一直都是迷迷瞪瞪的状态。
第三天晚上,她彻底清醒了过来,撑着身子坐了起来,另一只手去抓放在床头柜上的水杯。但因为大病初愈,这个动作对于她来说还有些困难。
就在她努力把自己的小手往外伸的时候,一双惨白的手突然抓住了水杯,递到了她的手里,她下意识说了声谢谢。
可是说完之后又觉得哪里好像不对劲儿,她的目光慢慢上移,一眼就看到了那个站在自己床前的男孩儿,浑身泛着青光,像极了咒怨里面的那个小孩儿。
江湾的手一抖,杯子里面的水差点撒在了被子上面。
她吞了吞口水,佯装镇定,“你,你是谁?”
小男孩站在她的床边,歪着头一脸疑惑地看着她。
她朝着面前的小鬼露出一个难看的笑容来,以表达自己的友好。
“1314,能不能告诉我现在这是个什么情况?”
“怎么了?怎么了?”1314立刻出声询问道。
“这不是校园小甜文走向吗?为什么会有鬼?怎么变成灵异剧情了?”
1314听到她的话立刻就清醒了起来,“怎么可能!你等等啊,我这就去给上级反映,估计是这个世界出bug了,之前没被检测出来。”
“等等,你走了我怎么办?万一我被鬼弄死了呢?”
“前四年你没看到鬼的时候都没被弄死,现在看到了怎么还会被弄死,放心吧,不会有问题的。”
江湾觉得这是歪理,可惜她又想不出来反驳的理由,只好眼睁睁看着它离开了系统空间。
小男孩继续盯着她,江湾抖得跟个筛子似得,生怕他什么时候冲了上来,她天不怕地不怕,最怕的,就是鬼。
她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手中的玻璃杯也摔在了地上,杯子里面的水洒了一地,将地毯打湿。
“怎么了?”刘青山听到声音后,赶紧跑了进来。
就在刘青山进来的那一瞬间,那个小鬼唰的一下就消失不见了。
“爸爸。”江湾把头埋在她爸怀里,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
她大概也明白了,为什么宿主会在四岁那年去世,应该是被某个鬼吓死了。
当她缓过来之后,便觉得其实还好,甚至还觉得有些丢脸,小孩子在某些方面的直觉很准,她的感觉告诉她,那个泛着青光的小男孩并没有任何恶意,所以她也就接受了他的存在。
但是在外面,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
电梯里面的鬼老头,每次看到她,都笑眯眯地问道:“你要去几楼啊?我帮你按。”
她不回答,那个鬼老头就会变得很生气,眼睛冒血,还恶狠狠地说道“去负一层!把我的腿给我捡回来!”
她只能干笑道:“我力气太小了,扛不动。”然后一溜烟地从电梯里面冲出去。
学校里面的恶作剧鬼,她一上厕所,隔间就伸出一只惨白的手来,拿着卫生纸,幽幽地说道:“用了明天死,不用今天死。”
河边的水鬼会引诱她到河里玩耍,路边的孤魂野鬼还想抢占她的身体,甚至还有色鬼想占她便宜。医院的鬼最多,又吓人又恶心。她终于知道为什么每次去医院都觉得冷了,任谁被十只鬼跟在身后往她脖子上吹气,都会觉得冷吧。
为了躲避这些鬼,她都不敢出门了,只有在家里的时候,才绝对安全,没有鬼的骚扰。
她每天一惊一乍,变得又怂又娇气,能黏在她爸身上绝不坐在沙发上。她爸和她妈以为她是生了一场大病,性情大变,愈发地宠着她了。
俗话说得好,见多不怪,一来二去的,只要那些鬼不伤害她,她已经能对那些鬼魂熟视无睹了。
慢慢地,她也习惯了自己身后飘着一个小鬼。
江湾试图与他交流,但那个小鬼不肯说话,为了维持自己的话多小屁孩儿人设,她只好天天跟那个小鬼说话。
那个小鬼虽然不说话,但显然能听得懂她说话。每次她说话的时候,那个小鬼就认真地盯着她,讲到好笑的地方,他还会羞涩地笑一笑,露出两个小梨涡,别提多可爱了,江湾每次都忍不住去戳一戳。
她第一次发现自己能触碰那个小鬼的时候也大吃一惊,虽然别的鬼可以看到,但都没有办法直接接触,唯独这个小男孩,既能看也能摸。
尽管她很想知道原因,但是按照她目前的脑容量,显然是想不出来原因。
不靠谱的1314整整花了一年时间才回来了。
不过她没计较,相较于它为什么这么久才回来,她更关心的是,任务怎么样了?
1314急忙汇报了一下自己的成果,“我已经把问题反映回去了,后续就不用管了,咱们继续完成任务,等这个世界结束后,发一份总结报告回去,领导会解决的。”
江湾点了点头,“没问题,但提前说好了,我可不写总结报告,你自己写。”
“这个当然没问题。”
1314又仔细看了看她身后的那个小男孩,“你跟这个小鬼头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
江湾瞥了他一眼,“请注意你的用语,就目前来看,你、我和他,都算小鬼头。”
“好吧,他叫什么名字?来自哪里?你都搞清楚了没?”
她摇了摇头,“他不搭理我,我给他取了个名字,叫小苧。”
1314吐槽道:“你取名还能再敷衍一点吗?”
“怎么敷衍了?他是我的好朋友,好朋友之间就要共享名字。”江湾不服气地争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