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红色斗篷
作者:谢宝童      更新:2020-08-19 08:44      字数:2252

姑瑶山,蜀地最具灵气仙根的神山。

“奶奶,周儿回来啦!”

夜幕降临,一个十岁左右的女孩推开了神山深处的一间木屋。

木屋里,烛光微弱,幽暗不明,一个老妇人呆立已久,她面前的长桌上,立着一个明黄色的牌位,牌位上的血字因为年代久远,已经分辨不清。

“奶奶,周儿今天终于采到抚心草了。”

周儿的语气中满是欣喜,她解下身后的背篓,拿出抚心草递给那老妇人看。

那老妇人反手狠狠地打掉了她手中的抚心草,将她推倒在地。

“谁要你做好人,这么好心干什么!你还我儿子命来,还我儿子命来……”

那老妇人语气狠厉,拿出长桌下的皮鞭往周儿身上抽去。

周儿很害怕,本以为今天采到了可以治疗奶奶久咳气喘的草药,没有想到奶奶心病发作,将自己的一片欣喜之情击打的烟消云散。

从记事起,她不知道挨了多少次奶奶的鞭子,可是这次,奶奶却格外的无情。她更不知道,奶奶儿子的命为什么要她来还。

周儿忍着皮肉之痛,不敢大声叫嚷,只能低声抽泣,心中很是伤心。

那老妇人打累了,连踢带拽的将周儿赶出屋外,重重地关上门板,双手支撑在长桌上,不停的喘着粗气。

“儿啊,十年了,娘想了你整整十年;素华下山为你报仇,十年来也是毫无音讯……”

那老妇人老泪纵横,思念哀痛之情贯于全身,佝偻的身子开始颤抖起来,再也支撑不住,打翻桌上的烛台,摔倒在地上。

烛火引燃草席,小火苗顿时变成了明晃晃的大火,在木屋内迅速燃烧起来。

周儿虽然被那老妇人赶出门外,但她放心不下奶奶,透过门板的缝隙看到了屋里引燃的大火,急忙大喊,可那老妇人如同死了一般,全身一动不动。

奶奶的性命危在旦夕,周儿顾不得全身的疼痛,拼尽全力,用瘦弱的身子连撞数次,才撞开了门板。她趴到奶奶身前,摇着她的身子,呼喊着。

那老妇人的身子微微动弹了一下,睁开眼睛看着陪伴了自己十年的周儿,心中突然生出一股悔意,手指着床底下,喘着气说:“周儿……周儿,盒子。”

周儿将积满灰尘的盒子拿过来,双手捧着跪在奶奶身前。

那老妇人气若游丝,用尽最后的一丝力气,抬起右手抚摸盒面,颤声说道:“周儿,这,这是你娘留给你的。”

说完,双眼紧闭,手指从盒面划落,再也没有言语,周儿不知道奶奶已经咽气了,口中不停地哭喊着。

她拽着奶奶的尸身,往屋外拖去,可是毕竟身小力弱,加上皮肉之痛,已经耗尽了气力,再也拖不动奶奶了,只能逃出火场,放声大哭。

天上繁星点点,地上火光冲天。

周儿站在屋外,眼睁睁地看着木屋被烈火吞噬。悲痛,无助,害怕,诸般情绪一起涌上心头,撕心地哭喊声渐哭渐小,眼泪顺着她的脸庞不停地滚落。

夜深了,木屋渐渐被焚尽,只有点点的火星忽暗忽明。

周儿瞧着手中的盒子,盒子本身并无特别之处,只是形状古朴,她擦掉表面的积灰,轻轻地打开。

一件红色的衣物静静地沉睡在盒子里,周儿抖落开来,原来是一件斗篷,一件在星夜之下闪耀着光芒的火红色的斗篷。

指间轻轻触摸着娘亲留下的遗物,周儿的心绪回到了奶奶跟自己说的最后一句话,怔怔出神。

“我小时候被奶奶从山中捡到,和她相依为命十年,从来不知道自己的亲身父母是谁。这件斗篷竟然是我娘留给我的,她是谁,她又在哪里?我又是谁?”

周儿陷入了无尽的迷惘中,想到这件斗篷很可能是自己的亲娘曾经穿过的,便轻轻地披在身上,原本宽大的斗篷,竟然变的和自己的身量丝毫不差。

突然,她脑袋一阵眩晕,红色斗篷竟然钻入了她的身体,瞬间消失不见了,她像是被某种神秘的力量控制了心智一般,抬头望着夜空中的满天星斗,不自觉的说出半句话来:“七月萤火,……”

这句话,不曾出现在她的脑海中,她也不明白是什么意思,但她隐隐觉得,这句话并不完整,似乎还有后半句。

夜,黑漆漆的。

身心俱损的周儿被泪水模糊了双眼,眼皮渐渐沉了下去,这是周儿第一次一个人在外面过夜。

刚进入梦中,大山深处传来的狼嗷声,又惊醒了她,想到自小和奶奶相依为命,从未分离,泪水又在眼眶里打转,她既惊恐又害怕。

渐渐地,她的意识模糊了,微弱的余光里,她看到天上的星星多了起来,一闪一闪的,很明很亮。

沉沉的夜还是过去了,太阳爬过山顶,露出半轮红晕。

蜷缩了一夜的周儿,在昏昏沉沉中睁开双眼,大火留下的痕迹,奶奶的骸骨就在眼前。

周儿找来柴刀斧子等利器,在原地刨了一个大坑,将奶奶的骸骨整理完整,殓入坑中,看着一抔一抔的黄土,慢慢掩盖了奶奶的骸骨。

想到昨日之前,还和奶奶相依为命,无忧无虑,今日之后,便孤冷凄清,只剩下自己一个人,不禁悲从中来,泪水簌簌地掉入坑中。

忽然,山下传来一阵响彻天际的吼叫声,整个姑瑶山地动山摇般地震颤起来,紧接着,天空被大片黑色云雾笼罩住,看不到一丝阳光。

一炷香后,黑云渐渐散去,阳光透出了云层,孤坟对面的斜坡上,咕溜溜地滚下一个人来。

一个十二三岁的男孩,嘴角流着鲜血,面容痛苦,一动不动地躺在草丛中,显然是受了极重的伤。

周儿跑过去,见那男孩鼻息微弱,胸口滚烫,似有一把大火在里燃烧,连喊几声没有反应,只能轻揉着他的胸口和手心。

这些方法都是奶奶教给她的,她不知道有没有用,但这是她唯一会的方法。她希望眼前的这个男孩别像奶奶那样死去。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男孩胸口渐渐恢复如常,没有了烫手的感觉,周儿大喜,又见她紧闭的眼皮微微动了动,男孩慢慢地睁开眼睛,紧紧地握住正在揉搓她手心的周儿的小手,喊了一声。

“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