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师兄去尸人国了!”
“怎么这么快?昨晚大家不才喝了酒?”
“灵儿姑娘已经睡了快两天两夜了,昨天城中大军赶来回合,今早就出发了。”
阿祁咬着牙,苦兮兮的斜眼瞥着脖子旁边的这把剑。
到现在也搞不清楚,这么长的一件兵器,到底是从哪里掏出来的。
更不明白明明军医说可以睡上至少三四天的药,怎么这才两天就醒了!
“两天两夜?我师兄给我下药?!”
灵儿的肺简直都要气炸了,满眼恨不得火星四溅。
“灵儿姑娘息怒,刀剑无情,咱们放下说,放下说,你师兄给你留了口信!”
阿祁旁边另一个机灵的赶忙安抚。
“什么口信?”
“他说在定乾坤中留了信给你。”
灵儿凌厉的看着三人,手腕一旋,将剑撤了回来。
快速从定乾坤中摸出信来,还不等展开便道:“给我备一峰最快的骆驼来!”
“灵儿姑娘!来不及了。大军今早就已经出发了。
军队是训练有素的沙漠急行军,脚程非常快。
现在应该已经都埋伏在尸人国附近了。”
却不料这平日看起来奶萌讨喜的灵儿姑娘此刻却完全像换了一个人一样。
全不听劝,也不讲理。
快的让人根本来不及反应,只觉得一股硬风呼啸,那把刚刚撤下来的剑,就呼的一声,又架了回去。
“快去!我要最快的骆驼!马上!”
阿祁一脑门汗,闭了闭眼,小鸡啄米似的点点头,回身跑了。
另外两个还吊着手臂的年青人也赶忙快步跟了下去。
“不是说用的蒙马的药,最早也得明天晚上才醒吗?怎么这会儿就醒了!”
“闭嘴吧,大哥你闭嘴吧!”阿祁朝着旁边那个呆的低声咆哮,跑得跟兔子一样。
一溜烟直奔骆驼棚去了。
蒙马的?
灵儿在楼上听着,牙都快咬碎了。
在坟山,用配马的!
在形受,用蒙马的!
这么说来,自己还真是口福不浅啊!
灵儿一边看信一边也快步朝楼下走去。
“灵儿勿怪……此去凶险……如果我没有回来……”
灵儿一目十行的看着这些道歉的废话,第一次恨不得在落圄天的手臂上狠狠咬上一口!
她再也不要相信他了!
说话连弯都不会拐一下的师兄居然都学会撒谎了!
天下还有可信之人吗!
报“仇”!
自己早晚要报这被骗之“仇”,把师兄也蒙在鼓里好好的骗上一次!
落圄天的信里除了道歉和解释,还交代了两件事。
第一,据史册记载,姬勒长老灵魂转世,是每五十年一次的固定日期。
但是落圄天注意了随行护棺的人数,发现每次发丧的随行人员,回来都会少一个人。
虽然出营和回营人数都是一笔带过。
对于姬勒长老发丧这件事,又是和其他史料按时间顺序参杂在一起记录的,每隔五十年才会提起一次。
但是落圄天还是注意到了这处极其细小的规律。
第二,据记载,姬勒长老成为西牢国的长老,是在东勤国成为尸人国后的十一年。
而他第一次灵魂转世,就是在东勤国尸化后的五十年。
这两点落圄天告诉灵儿,无非只有一个目的。
小心姬勒长老。
姬勒虽然也去了前线,但是却是在后方压阵部署调配,并不进城。
如果落圄天回不来,他不能让灵儿对他毫无戒心的蒙在鼓里。
灵儿恨恨的将信纸攒成一团,丢回到定乾坤当中。
快步来到营地当中,在众目睽睽之下,一个轻盈的垫步便翻上了一峰极为高大的骆驼。
什么也没多说,什么也没多带。
抬手就从怀中摸出了一把手刺,毫不犹豫的狠狠扎到了骆驼的屁股上。
骆驼的皮毛本就非常的厚,便是只死的,成年男子想要一锥扎透也是十分困难。
却没想到,灵儿这一下,竟是直接将半扎长的刺刃全都没进了骆驼擀毡的长毛中。
骆驼登时疼得抬起来前蹄,仰天长啸。
完全忘了自己是一匹骆驼,嘶鸣着好像一只利箭一般,冲了出去。
眨眼间就已经跑出去老远。
阿祁后怕的抬起一只手,摸了摸隐隐发凉的脖子,咽了口吐沫。
“你说她能赶到吗?”
旁边的人呆愣愣的抬头看了看天色。
“要是照这么捅着跑,只要骆驼没被捅死,打到一半时,应该能赶到吧。”
灵儿骑在骆驼上,踩着晚霞和一望无际的黄沙,红衣烈烈一路狂奔。
干燥的晚风渐起,刮得她喉咙生疼,脑袋也跟着嗡嗡直响。
灵儿从定乾坤中掏出水袋,咕咚咕咚,仰天猛灌了两口。
脑袋却被生猛的药劲催的一跳一跳的更疼了。
原来!
他不是不怀疑姬勒长老,而是在一开始看到那幅竹林画卷的时候,就将他怀疑到家了。
姬勒对东勤国态度亲密!
善水源头的疑问!
他都心知肚明!
他就是故意的在自己面前混水摸鱼,曲意引导,让自己放松警惕!
什么入乡随俗,不醉不归。
什么看别人写遗书,心生感慨!
就是装怂骗酒,扮猪吃虎,居心叵测!
灵儿气得抚了抚胸口。
以前总觉得师兄谪仙一样,冷冷清清,不通世事。
可结果呢!
他是不通吗?
权谋至此,缜密至此,演技至此!
他不是不通!是通得很啊!
早在救李福元之时,他开口要了那一百两,一句话就帮白氏在李家抬起头来的时候,自己就应该看明白的!
他不做只是因为他无需,他不屑,而不是因为他不会!
高明啊!
可以啊!
技高一筹啊!
自!己!跟!他!没!完!
灵儿一把蹭去唇边的水渍。
脑海里除了生气,里面全都是那天晚上酒后零碎的画面。
一幕一幕,时不时就没头没尾的跳出来一段。
这些氤氲着丝丝甜蜜的画面,不仅没能让她消气,反而让她更为抓狂了。
落圄天的心意就像催在她心门上的一把火。
一但看清楚了,说明白了,便是燎原之势。
灵儿觉得自己的心一下子被分割成了两半。
一边无尽的恼他怨他。
一边又无尽的担心他,想见他。
心中生出了数也数不清的害怕。
尸人国多少年,多少人都有去无回!
就好像一扇根本推不动打不开的死门!
可师兄却偏要去闯一闯。
而与此同时,这催促自己醒来的一连串的寒颤也实在太过蹊跷了!
自己的身边明明没有危险!
为什么会被一阵阵的寒颤所激醒呢?
灵儿想到了坟山惨烈无比的那次教训。
但是又觉得不对。
那一次是因为魏燃毁了百结的洞府,嗜血风魂随时可能羽世而出。
自己等在那里,无异于等在刀口上。
可是这次却完全不同。自己在睡梦中,离着东勤百里有余。
如果不被寒颤打醒,自己根本不可能赶去!
所以问题不在东勤身上!
可是如果东勤不是问题,自己这没有由来的寒颤又到底指向何处呢!
难道是结界外的昆仑山,有逼近自己的危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