怡芳苑。
兰嫔脸色很是不好看,手中端着的茶杯也是摇摇晃晃的,随时有坠地破碎的危险。芳嫔看着兰嫔的脸色,温和劝道:“姐姐莫要生气,宫里哪能有不添新人的道理呢?”
兰嫔冷哼一声,重重的将茶杯放在桌上,眼里满是恨意,冷笑道:“这个道理我自然懂得,我不是为这个生气,旁人也罢了,听说还有一个什么程太尉之女,竟是对文墨曲艺一窍不通,而且还争强好胜,喜欢用武教训别人,偏偏皇上还喜欢她,赠了牌子。”
芳嫔淡淡道:“这有什么,左不过入了宫,也是一个普通嫔妃,况且我听说,新晋闺秀中已经有多人对她很是不满了,她在延年宫门前闹了那么一出,不仅有失体统,而且还丢尽了脸面,只怕太后也不喜她。我想着,皇上也是顾虑她的家族身份,勉强召她入宫罢了。”
兰嫔叹了口气,又道:“如今宫里添了这许多新人,皇上又恼了咱们,也不知道咱们以后还有没有出头之日,说来也是奇怪,我们也不曾做过什么,怎么皇上就把咱们禁足了。”
芳嫔凝眉轻声道:“这两日,我想了又想,竟是有了一丝头绪,皇上是出宫入寺上香回来后,才对我们发的火,姐姐你想,宫外头不就只有那一位吗?”
一语点醒梦中人,兰嫔眼珠转了几转,沉声道:“你是说,是,是夏太妃?”
芳嫔点了点头,轻声道:“姐姐细想想,那日在延年宫,刚出了宫门,咱们就嘲笑了夏太妃几句,说不定正好传到夏太妃耳中,趁着皇上出宫的机会,夏太妃趁机告了咱们一状。”
兰嫔嘴唇动了几动。咬牙切齿地说:“真是千算万算,没想到还是出了疏漏,夏太妃也真是太小心眼了,都出了宫做尼姑的人了。不说以慈悲为怀,却还记恨这些小事,害的咱们跟着禁了足,咱们不得圣宠,与她有什么好处。这样的人,真是,哼!”
芳嫔劝道:“姐姐莫要伤心动气,现在最要紧的便是重获圣宠啊,咱们跟了圣上多年,圣上对咱们早就不再新鲜了,如今这些风华正茂的闺秀们入宫,只怕对我们目前的处境,更是雪上加霜,我们总要想个办法才行啊。”
兰嫔哀哀叹道:“能有什么办法可想。我是一点招都没有了。”
芳嫔在兰嫔耳边嘀咕了几句,兰嫔越听越是欢喜,不禁赞道:“妹妹说的极好,就这样办,且让那些新晋闺秀们得意几日,宫中日子还长着呢,咱们走着瞧。”
皇陵。
慕容羽寒今日心情还算不错,只着便装,身边跟着川西和两个侍卫来到皇陵。
慕容哲远此刻正在石桌旁坐着,手中拿着一本书。但却是满脸的心事。等到慕容羽寒走近,才蓦然发觉,不过是片刻的惊诧,慕容哲远便起身行了一礼。淡淡问道:“皇兄怎么来了,是来看看臣弟到了何种田地,也好及时准备为臣弟办理丧事么?”
慕容羽寒挥了挥手,跟随的人都退至门外,慕容羽寒自顾自的坐下,伸手从石桌上拿起茶杯。里面的茶还是温热的,慕容羽寒轻抿了一口,笑道:“果然清苦,你在这里到底是受苦了,我不是说过吗,有什么缺的,尽管向我开口,这么粗劣的茶怎能喝得下去呢。”
慕容哲远定定的看着慕容羽寒,嘴角满是不屑,冷声道:“皇兄何必惺惺作态,你只盼着我早早死了,才算称了你的心,在我面前,装出这关心体贴的样子,真是让人恶心。”
慕容羽寒叹了口气,无奈道:“六弟啊,为什么我对你的好,你都要这样理解呢,我知道,因为我的缘故,你的母妃和你的内侍都与你阴阳两隔了。你恨我,但我今天要问一句,倘若你的母妃或者你的贴身侍卫把我害死了,我与你阴阳两隔了,你又当如何?只怕你不会有一丝的伤心难过吧,你口口声声说,我盼着你死,我却觉得,只怕你心底一直盼着你三哥我早早死了呢,这样你心里就痛快了,是吗?”
慕容哲远听了这一席话,有片刻的反思,最终还是叹了口气,方道:“皇兄,是臣弟对不起你,只是,我的母妃和我的内侍行事确实与我无关,我从来不曾让他们去害你,是他们太爱我了,所以瞒着我去做这种事情。若是我真心害你,当日在垂芳苑,只要我不阻止,你早就成了刀下亡魂了,怎么可能今天还坐在这里和我说话。”
“只要你愿意,你还是王爷,听三哥一句劝,回去吧。”慕容羽寒言辞诚恳地说。
慕容哲远苦笑道:“回不去了,皇兄还是别费心思了,好好做你的皇帝,天下那么多大事都等着你来处理,你实在不值得在我身上耗费太多时间。”
慕容羽寒叹了口气,又道:“你在这里苦守着有什么趣呢,每天就这样空空度日吗,这样的生活,和行尸走肉有什么区别,你文才武略十分精进,朝廷需要你,我也需要你,你就跟我回去好吗?你说过的,你说,什么事都听三哥的,走吧,跟三哥回去吧。”
慕容哲远苦笑道:“是啊,那时年少,我总以为皇兄无所不能,天天跟在皇兄身边,像个跟班一样。如今看来,皇兄确实是无所不能的,既然当了皇帝,自然是天下万民都要听从你的指令了,我区区一个守陵人,更应该唯命是从,是吧。”
慕容羽寒站起身来,脸色有些不好看,怒道:“六弟,你到底想怎么样,为什么我和你好说歹说,你就是听不进去呢?你,你太让三哥伤心了。”
慕容哲远也跟着站起身来,却道:“皇兄要走了吗,皇兄慢走,臣弟就不送了。”
慕容羽寒定定的看着慕容哲远,突然扑上去一把将慕容哲远抱住,慕容哲远有些惊诧,却听慕容羽寒一字一顿地说:“慕容哲远,你记住,你是我的六弟,是我最爱的六弟,现在是,以后也是,一辈子都是。我,太累了,你回来,帮帮你的三哥,好吗?”
慕容哲远轻轻推开了慕容羽寒,最终还是拒绝道:“皇兄,时候不早了,你该走了。”
“你,你,你就不能再叫我一声三哥吗?”慕容羽寒语气几近乞求。
慕容哲远始终沉默不语,慕容羽寒苦笑道:“我知道了,我知道了,你和我,回不去了。”
等到慕容羽寒走远了,慕容哲远才低声道:“三哥,其实在我心里,你一直也都是我,最爱的,三哥。”
天色忽然阴沉了下来,刮起了阵阵凉风,槐树上的鸟儿喳喳的叫着,飞出了庭院。(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