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翼冰在门缝里看了一会,哭笑不得的回到桌子旁。
很快,外面来了一人,人未到,声先到:“让让,让让啊!”
那人进到院子里,避开老弱妇孺,直接过来推正屋的门。
门没栓,他推开了,进门后又将门关上,并且自报家门道:“本官姓安名俊,是庆阳郡监,特来与何公子叙旧。”
郡有郡守,郡尉和郡监,郡监是负责一郡的监察事宜,吕翼冰愣了下,这家伙怎么来了,忙起身寒暄:“安大人大驾光临,欢迎欢迎,不知这旧从何叙起?”
安俊清瘦,约四十来岁,一副文官打扮,他打量着吕翼冰,笑道:“故人之子,都这番大了,贤侄,你有所不知,安某与令尊过去是八拜之交,你可以称我为安叔叔,你小时候我还抱过你呢。”
在这里能遇见何武的朋友,吕翼冰甚是吃惊,但对方说过去是八拜之交,现在应该就不是了,他也不好明着问。
“原来是安叔叔,小侄眼拙了。”吕翼冰道:“小侄这些年在贵族学院深造,未曾与父亲谋面,能见到叔叔,真是太好了。”
“哈哈,你这孩子真会说话。”安俊大笑:“算起来,我与令尊有十多年未见,刚刚听说你来了,心想这不是故人之子吗,我得来叙叙旧。”
真逗,真会攀亲,吕翼冰心中一笑,回道:“安叔叔有心了,小侄回去一定写信告知家父。”
他很清楚,安俊这时来找他,绝不是叙旧那么简单,所谓无事不登三宝殿,定是为了陈梦河之事来的。
果然听安俊道:“不知贤侄心中可有答案?”
外面又有人进来,似乎与冷寒儿打起来了,吕翼冰略一沉思道:“侄儿正为这事头痛,尚未有决断。”
“贤侄能否听我一言?”安俊微微点头,说道:“陈大人明日必会见你,我与陈大人共事多年,深知他的为人,他为官一方,造福黎民,可是民众心目中的好官呀,贤侄行事定要多多思量,不可鲁莽。”
“多谢安叔叔提醒,侄儿记下了。”吕翼冰说道。
他没留意安俊在“民众”两个字上有所停顿,心中嘀咕着,安俊是做说客来了,劝阻自他行刺陈梦河,看来他面子还很大,连郡监都出面了,不知郡尉何时会来。
他不知道,郡尉韩鑫已经来了,正与冷寒儿在院子里打得不可开交。
“贤侄啊,你是个好孩子,我相信你一定知道自己要做什么。”安俊边说边用手指在桌上沾了点汤汁,在桌上写了个“西”字,声音也提到很小:“无论你做出什么决定,安叔叔都是支持你的。”
他这番举动让吕翼冰大为惊讶,满脸疑惑地问道:“安叔叔的意思?”
“唉,我该走了。”安俊快速把字迹擦掉,然后将手指放进嘴中s吸干净,拍了拍吕翼冰的肩膀道:“我便是来跟你叙叙旧,你啊,千万要考虑清楚,可不要意气用事。”
安俊说完,立即转身,打开门走了出去。
留下吕翼冰在桌子旁凌乱。
搞半天这家伙不是来劝阻的,是要他行刺陈梦河啊。
吕翼冰觉得脑子有点不够用,这位似乎在暗示他,一旦动手杀了陈梦河,赶紧往西门跑。
他可真是好叔叔啊!
吕翼冰暗自心惊,看来庆阳郡这滩水很深,远不是表面看起来这么简单,不知郡尉此刻在干嘛,怎么还不见人。
这时安俊在外面大喊:“哎呀,韩大人,你怎么和一个小姑娘打起来了,有话好说嘛。”
吕翼冰不再多想,赶紧奔出去。
冷寒儿正与一个中年男子打得难分难解,安俊见他出来,指着那男子道:“好侄儿,那位是郡尉韩鑫韩大人,我先走了,贤侄可千万要听韩大人的。”
我去,郡尉已经来了啊。
吕翼冰傻眼了,忙道:“安叔叔慢走。”
安俊离开了。
吕翼冰看向场中,但见冷寒儿与那韩鑫,一个凌厉,一个厚重,一个是剑光,一个是刀影,二人打得天昏地暗,难分难解。
在不远处,一群甲兵正在观战。
吕翼冰心道,这个韩鑫武功不低,若他在陈梦河身旁,行刺成功的概率大大降低,看来必须采用小竹筒偷袭。
安俊说明日陈梦河就会见他,应该不会错。
生死一念之间,时间紧迫,今晚就要做出决定。
吕翼冰一个脑袋三个大。
冷寒儿与韩鑫像斗牛一样,从午后打到傍晚,身上都挂了彩,最后双方都累瘫了,再也打不动,坐在雪地里没命的喘息着。
韩鑫束发短须,四十来岁,身躯凛凛,壮得像一座小山。他喘息了好一阵,才粗声道:“今日打得痛快,兄弟们走!”
甲兵们赶紧上前架着他。
临出门之际,扭头对吕翼冰道:“巨野城不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今日本将选择单打独斗,是不愿以多欺少。你们听好了,趁早死心,不要对陈大人图谋不轨,否则巨野城不会放过你们!”
说完这句话,他大口喘着粗气。
吕翼冰苦笑,上前去扶冷寒儿。
冷寒儿没有拒绝。
她浑身脱力,并不比韩鑫好到哪里去。
吕翼冰将冷寒儿扶进屋子,略一观察,发现她虽然多处受伤,但只是一些皮外伤,并未伤到筋骨。
没事就好,可不能临阵折将。
吕翼冰松了口气,拿起水壶给冷寒儿倒了一杯水,又从怀里掏出那个精致小瓶,倒出三粒药丸递给她。
“谢了。”冷寒儿接过,将药服了下去,又喝了些水,这才缓和了些。
这药名为生机丹,是南门秘制圣药,有生肌活血的效果,更重要的是,不会留下疤痕,对治疗内外伤非常适合。
但这药也有副作用,吃多了容易昏昏欲睡,很难醒过来。
吕翼冰药瓶收好,大声说道:“来人。”
三名下人探头探脑,赶紧走了过来。
他们是陈箫安排的,刚刚一直在看热闹,连桌子都没有收拾。
“你们俩将桌子收拾干净,你,笔墨伺候。”吕翼冰吩咐道。
他与冷寒儿来时,都只带了一套衣物备用。二人身上都沾了血,衣服也破了,尤其是冷寒儿,破了好多处,需要立即跟换。
下人将桌子收拾好,吕翼冰在纸上写上衣服的尺码,然后给了两名下人五两银子,让他们出去买衣物。
天色已晚,按道理是没有店铺开门了。但吕翼冰知道,身为陈家的下人,这点事难不倒他们。
他猜的没错,两名下人很快将衣物买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