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如果可以令时间回转,并且倒带很多遍。那么也许依然无法理解自己是如何沾染上这样似曾相识的解救委托,当然推脱已是不可能。
一步步踩踏在冰冷坚硬街道上的猫步空旷而悠远。
半远不远的距离走出,回身抬头,我看到似乎黑暗巨口下黑霸一行猫已经被无声吞噬,墨色与冷漠构建成荒唐的寂夜嘲笑。
空气中像是有隐形而密麻的胶水逐渐风干,然后唳风呼啸而过,无声。
夜晚像是嘶哑在这个城市。
现在emily的事情还没有头绪,莫名其妙的,又接受了一个意外的任务么……很凑巧喵~
低头,默然望着自己锋利的猫爪弹进弹出,对于接下来要面对的……胸口却没有太大的压抑。
我想自从跟比特在解救的路上,突然被莫名的悲伤在脑海中灌入“天猫十三抓”这样神奇而诡异的招式。这仿佛可以使任何危险与困难到来届时都云雾般消散的……神奇。已经逐渐习惯。
那么这一次,解救猫咪的任务应该也会很容易……吧。
……
既然猫是一定要救的,那就无需再去庸猫自扰。
只是莫名又想到拉斯,心里又增添几分怅然罢了。
那么接下来要做的事——
可以放开它了。小黄。
这时我转脑袋,暗色的猫眸落在小黄轻叼着的猥琐老鼠身上。
小黄听话地松开嘴。夜风逐渐失去气力。
“哎呦呦呦……”
被突然松开了犬牙桎梏,瘦公老鼠身体毫无准备地被自由落体摔在地面,随即一个轱辘站起身体。
略滑稽的降落惹来小蓝顽皮的笑声,我挑挑眉毛。
鼠耳听到猫咪的笑声,几乎被吓破鼠胆,于是看也不看的,很没骨气地可怜兮兮地前腿一软,老鼠立即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诉道:“哎呦灰猫大人,我真的上有八十岁老母……”瘦弱的鼠爪抹抹眼睛。
哼,老鼠真能活到八十岁早就成精了。我板起猫脸冷冷说。
一瞥到仅仅为“活下去”苦苦哀求而不顾尊严的老鼠,内心却莫名被悲哀的染料浅浅扩散,倏尔语气一转:总之现在——你可以走了。
“吱?”老鼠错愕的目光。乌黑眼角像是被错愕填满。“……不是……我的死刑?”
怎么,谁让我们都是被人类讨厌的动物喵。仰头,脑海里又漾起曾经悲伤记忆,无意识地甩甩灰色尾巴,我眯起眼睛,眼底仿佛有亮光闪过,很迅疾,却渺小模糊:
——其实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猫与老鼠共同的敌人都是可恶而虚伪的人类……
当然了,更重要的原因是——我还不太饿。我回身干脆摆爪:
不过如果下次在我饿的时候碰见老鼠,本猫是不会爪下留情的。
……欸?欸?欸?灰猫大人……顺着夜风,老鼠灰色的声音在身后有些哽咽。
——目标贝壳街狸猫路,我们走。我淡漠地挥爪,不再去看身后沉浸在劫后余生喜悦中的老鼠。
……
——可刚才在回身那一刹那,究竟是看到了什么在闪呢。
——是那只老鼠眼底奇怪的亮光么?
〔2〕
不得不说,在之前前往“猫咪世界”的路途中迷路从某种意义上也的确算得上是一种学习,至少我们一行动物可以清楚的记得树叶上猫爪印下的猫咪文字是指哪里。毕竟曾经走过。而在所有的动物里,猫的记忆一向算不上太差。何况再加上鼻子灵通的小黄狗。
猫步终于在一栋繁华地带的楼道门停住了。
深绿颜色的门紧紧闭合,面前比梦馨幽绿猫眸昏暗许多的防盗铁门弥散出几分阴森森的恐怖。这是一扇狭小的门,正面着灯光熙攘的街道,几乎被周围的墙壁挤得缩小不见的钢铁面容冷漠地注视着面前街道上繁华的一切。就像一个冷漠的迟暮老人。
“这里好阴森的样子呢。”听到尾巴边梦馨弱弱地说。
没错,而且我又有不好的预感了。我仰起脑袋,目光飘渺:如果按照树叶上写的……璐猫猫应该是就被抓进了这栋楼的某一层,但问题是——我们现在进不去。
无奈的猫爪弹出尝试着勾出紧闭铁门的一个缝隙,但猫咪那点儿微弱的气力根本就是无济于事。于是我又想起当初自己被鱼贩子打伤的那个夜晚,是女孩故意撑住了门,梦馨才得以顺利溜进楼道。
三猫一狗一起发力,门脚却依然沉重无可颤动的宛若时间年轮。给猫一种仿佛铁门被紧紧焊在墙壁中的无力错觉。我的脑海中突然灵光一闪。
——看来我们打不开这扇门了。我突然后退几步,抬头望。
可是,黑霸的女儿还在里面啊,小狸你怎么能放弃的……梦馨猫语气里有些浅浅的疑惑掺杂。
——打不开门不是放弃。我们可以爬上去。
我暗色的目光盯紧在盘踞楼体一节节凸起的窗台,以及旁边还悬挂着尖锐冰溜的排水管道。透明的冰溜像是一把把垂下的利刃,冰冷闪烁着的寒光被街道上繁华不减的彩色灯光迷失本来颜色。
——我们爬上去。我咬咬猫牙。
目光锁链般在水管最下端凸起的一块系牢,然后沿着水平线的余光瞥过——旁边一家商店台阶上刚好有高高的扶手,宽度狭窄却高度适合。以猫尾灵敏的调节平衡能力……
压低身体,弓起身子,尾巴大幅度贴地扫了两下,用力跃,贴近脑袋的猫耳旁短暂地刮过冷风。我略晃悠地在狭窄光滑的扶手上站立,身旁没有遮掩冷风的墙壁,但寒冷很轻易被猫咪厚实皮毛掩藏。
……小心……梦馨在底下也许看得摇摇欲坠。忍不住轻声呼喊。
夜色包裹下的街道,孤独而桀骜站立在狭窄的扶手,感觉无色寒冷的风低矮地吹过我孱弱的身体,如同冬的使者,也微微吹动梦馨白色柔软的毛发。
耳朵紧紧贴住脑后。
——似曾相识。
似曾相识。
我再次回给白猫一个安心的微笑,我在母猫的碧绿瞳孔里望见自己高昂的影子。再次全力而平衡地跳跃,身体仿佛化成一片轻盈无重量的羽毛。
双爪紧紧攀在结冰的水管,爪子轻陷进凝固的水中,后腿用力蹬弹,三下两下,我溜到二楼窗台。平稳站好了。
梦馨、小黄小蓝,你们在楼下等我,注意安全,我马上就回来。抬脑袋望着愁攀缘楼体,我说。
——小狸!~我垂头,梦馨也三两下跳起到商店台阶旁狭窄且光滑的扶手:我也去!
……可是小蓝小黄他们……
——小狸哥哥,放心好了,我会照看好小蓝的汪!~小短尾巴,小黄用力摇。我在小黄乌黑的眼底看到**坚定的亮粉闪烁。是可以完全信任的坚定。
于是我转而再次柔和的目光落在白猫身上。我听到自己平稳的声音。
——那一起去喵。
〔3〕
此时夜晚的黑暗已经降临好久,月亮早被高高的楼盘覆盖。如果街道正沉醉于****中的人类偶然从他们油光锃亮的汽车旁抬头看,一定会非常明显望到某个破旧狭隘的楼身一灰一白两个灵活的影子。像暗夜虚幻而迅速的精灵。
一个个窗台前渲染出光亮,颜色各异,万家灯火。而我并不能清楚璐猫猫所处于的楼层,只能极小心地贴在楼壁,透过房间窗帘极小的罅隙向房间内小心张望。
五楼了。这扇玻璃窗后的厚重窗帘无懈可击。我绕圈找不到缝隙。
但头顶上始终有什么在不断响动。
或许是猫耳太过灵敏的缘故,那听起来像是什么巨大的怪兽在不断噬食的声音。
窸窸窣窣。窸窸窣窣。
于是我暗色的目光疑惑地落在更高一些的楼顶,视线被高度遮掩,阴影笼罩。头顶仿佛存在着一个浓雾时危险而惊悚的窖孔,又像是寂静时不断发出奇怪声响长满绿癣的井底。
未知的事物永远危险。
回头望,小黄小蓝站在一起昂脑袋仰望的身影已然缩成一只猫爪的大小。熟悉的友情无介质地传递来心安与温暖,胸口处像是有一团低温的火焰燃烧,悄悄地。
“再爬一层看看吧……”虽然有些可疑,但也只能再爬一层看看。我望望梦馨美丽而焦急的三角脸,幽绿的猫眸闪亮。
“吱呀~”话音未落,暂时提供站立的栖身之处的窗台窗户被打开了一扇。我连忙揽过梦馨猫尾贴墙躲在一旁。弥散在残忍无情的冷风,一股夹带着血腥的烟草燃烧味道被宣泄了。
我突然感受到鲜血。
甜腻的气味夹杂,温和吹出的热气蒸腾,鼻尖仔细地嗅动。我毕竟多次遇见过血淋淋的死亡,一股悲愤的熟悉感转瞬袭上猫咪由稚嫩逐渐成长到坚忍的胸膛。
——虐猫贼。这绝对就是那个黑霸所说残虐的虐猫贼无疑了。
然后我看到自窗口突然伸出,一只优雅而纤长的手掌。柔软而润滑。
掌背掌心涂抹满妖异的红色,那是一种惊悚恐怖的凄美。液态金属般红色液体缓慢地运转,那似是在采挆寒冬肆意的滋味,又像是极度享受鲜血蒸发在指尖的凉爽。俄而伴随着一声极度舒爽的快感『呻』吟。
我紧紧地揽住梦馨雪白的身体,因恐惧而颤动的感觉自她孱弱的肩膀传递来。噤声的我们无比敏感地感受到房间里变『态』而零散的血腥呼唤。
……
——这次我们要面对的,究竟是怎样的一个敌人啊~我咬牙想。
〔4〕
极小心地,猫咪孱弱的身体用力贴近墙壁,生怕稍微露出一点的尾尖惹人注意。整只猫宛若雕像般静止,左右两撇长而微下垂的胡须也几乎凝固进这血腥空气。
呼吸也同样放缓,刺鼻的血腥似乎一只干瘪而锋利的魔爪,精巧地将空气中每一寸恐怖撕裂。
沾满血液的手掌下垂成天鹅颈部一样曼妙的曲线,几滴恐怖的液体一点点再指尖汇聚而后自由垂落。我听见自己心脏在胸膛愈来愈迅疾有力的跳动声音。
该怎么去救呢……我默默想。
……
“昆明湖畔旁边,对你说声再见。谁的泪温柔夹杂被迫妥协……”这时某个人类女孩好听的声音突然从房间绵绵传来。极温柔仿佛曾在某个受伤的夜晚听到过的声音。
那么就迅速缩回了,沾满鲜血恐怖而妖异的手掌,猫耳捕捉到拖鞋声逐渐远去的振动,一旁的窗户居然没有来得及关闭。
鞋子踩踏在地板的声音逐渐远去静止消失。
于是才敢略挪动脚步微微望,先探出一对小心的猫耳,接着是眉毛眼睛,掠过半拉开的厚实窗帘,古色风格的地板上一只热气腾腾被开膛破肚的猫。
花花绿绿的肠子留了一地,血染红的皮毛露出几块本色白,我几乎无法想象一只猫的身体可以有那么多的血可以留。然后我看到在猫咪小蓝般妖异的同样天蓝色眼睛怨恨中,流露出几丝我不懂的留恋情愫。
——小狸……啊啊喵(>﹏<)!!!梦馨也在我身后探出小脑袋,不过随着一声害怕的猫叫,我被牵带着一起从窗台上轱辘到室内,“咚”的一声砸出闷响。
……好疼……被当成高空坠落的肉垫垫在梦馨柔软身体底下。梦馨白色的三瓣唇几乎触碰到我灰黑的鼻尖。如此恐怖血腥的未知房间,我们居然就是以这样一个乌龙的姿势登场。
喵呜~好像不是太疼啊???梦馨从我胸膛上站起身子。美丽而幽绿的猫眸眨眨。
——你当然不疼,因为我垫在下面啊!
郁闷至极,不过倒也毫无怨言。
此时并不是适合升温感情的时间,地点也不是浪漫的鱼海。我站起身,抬脑袋望望这个残酷的虐杀刑场。头顶是高高悬挂散发惨白光芒漂亮的吊灯,右爪边高高的木腿圆桌,整个房间宽敞、家具精致而讲究,颇有些小女生细腻的房间风格。
只是这样的房间,地板上却躺着一只刚刚开膛破肚的猫咪。
——老公~……人家当然想你了……哎呦~……嗯嗯~……么么哒~……甜到发嗲的女性嗓音从墙壁的另一面传来。
——那个疯子……!!!猫耳边人类女性甜美的声音响在房间内只有一种虚伪而残忍的恶心。这种感觉,仿佛老鼠小身体上强安上牛的脑袋,远远的不搭调的怪异感觉,反差径明。我没办法去联想美丽声音与丑陋内心可以同时出现在一个这样变态人类的身上。一只猫咪残忍的被虐杀。
我突然感觉到愤怒的火焰燃烧。
小狸,他……他……梦馨有些畏缩地伸爪指指白猫尸体,满满的不忍的痛苦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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