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銮殿外,前来上早朝的文武百官三五成群的聚在一起闲聊说话,裴钰今日来的有些晚,故而姜太傅身边就围了不少人。
“恭贺小姜大人喜得千金呐!”陆霆见姜允泽站在姜太傅身后一言不发,便走过去搭话。
姜允泽对他不甚待见,眼底闪过一丝不耐,只面上依旧带笑拱手,“多谢陆大人,改日小女满月酒,定当邀陆大人来姜府喝一杯。”
陆霆颔首轻笑,伸手拍拍姜允泽的肩膀,“一定一定!”
这会子听得远处有官员躁动的声音,二人抬眸便见齐陌一身墨色官袍踏白玉石阶而来,眉目清朗如画中之人,衣带行走间随风而动,虽一言不发却气势逼人。
姜允泽对身旁人道了声失陪,便大步朝着齐陌走过去,“下官见过摄政王,小妹遇难得王爷出手相救,还未好好答谢,恰逢下官得女,想邀王爷来吃一杯满月酒,不知王爷可否空闲?”
“自然有空,本王倒是先在此恭贺小姜大人了。”齐陌微微勾唇浅笑,他本就生得俊美,平日里总是冷着一张脸叫人怕的很,现下笑起来叫姜允泽看得都愣了一下。
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姜允泽有些许尴尬,连连找了借口回到了姜太傅身边。
齐陌不甚在意,撩了撩袍子率先进了金銮殿,这会子时候也差不多了,百官便也陆陆续续进了殿里,唯独孙程辉阴沉着眸子盯着那墨色的背影良久才跟上,
今日裴钰倒是来的晚了一些,早上东宫一位赵良娣查出有了身孕,他去看了一下,便稍微耽误了一些,不过当今圣上子嗣少,只有两子、两女,东宫终于有人怀孕也是好事。
百官到齐,吉时已至,御前总管福顺公公将手里的拂尘一摇,声音尖细的高唱道,“皇上驾到,上朝!”
众人齐齐叩首跪拜,高呼万岁,昭帝一身金色龙袍,头戴东珠冠,自屏风后大步迈至龙椅前,撩袍坐下,“众爱卿平身!”
下头官员再次谢礼起身,昭帝带着审视的目光在百官身上绕了一圈,半晌才徐徐开口,“这两日京中大小事件不少,朕这里堆了许多折子,今日便都一道处理了,也叫诸位爱卿与朕一同商讨。”
“禀皇上,微臣今日也有一急事想求皇上定夺。”齐陌忽然出列,拱手道。
昭帝瞧着外甥,眸中神色就带了几分慈爱,浅笑着,“陌儿有事,大可张口说与朕听听,你才入户部不久,有不懂之处也是有的。”
裴钰站在齐陌斜前方,听着身后动静,眉头就蹙了起来,不知怎的总感觉心底有些打鼓,而另一边兵部尚书杜盛源已然出了一层冷汗,心里把户部的楚连正骂了个半死。
齐陌不理会其他人心底的暗流涌动,面上做诚恳状,“昨日微臣收到一兵部尚书杜大人递来的折子,言城防营的将士盔甲兵器缺损,需户部拨款补给,只兴许杜大人也不知要多少银两,只叫微臣斟酌决定,微臣实在难以拿捏,故向皇上请教!”
孙程辉心底对齐陌存着气,冷哼一声开口,“摄政王这点小事都处理不好,也不知这些日子在户部历练了些什么。”
“自然是比不得孙司马位高权重,这户部银两拨款也成了小事。”齐陌冷声。
孙程辉心底怒气翻涌,瞪了他一眼,拱手对皇上道,“皇上明察,臣绝无摄政王所说之意!”
见着有人开口偏帮自己,杜盛源立即跟着开口,“王爷实在谨慎,这些小事哪里用得着烦扰皇上,想必户部楚大人便能为王爷解惑,至于这银两多少未曾说清也是下官失职,也是实在是不清楚城防营的状况所致!”
到底是官场沉浮多年,这点定力还是有的,三言两语便开始推脱自己的责任。
“哼,杜尚书倒也知晓自己失职,前几日本官幼女在京都城内遭贼人伤害,城防队发现了被破坏的马车却未及时上报处置,若不是摄政王殿下出手相救,怕是本官幼女早就遇害了!”
姜太傅气不打一处来,这城防队失职就罢了,居然还想捞钱。他家羽儿可是他四十岁得的女儿,若是出了什么事,他简直就是丢了命根子。
“姜太傅,这...”杜盛源满眼的难以置信,他千算万算没成想姜家人会为了自己的女儿在这个时候说话,毕竟在他看来,姜家人必然是要维护太子一脉的。
有了父亲开头,姜允泽自然也立即跟上,“皇上,家父年事已高,辛辛苦苦为官半生,最后却落得一个子女在京城中、在天子脚下都不得安全,怎能不心寒!”
“这些朕自然是知晓的,世宣啊你放心,这件事情朕一定给你个交代,既然这城防营的管事不中用,那边换一个会管事的!”昭帝眸中寒光乍现,周身气压叫百官静若寒蝉。
姜世宣是太傅的名字,皇上这个时候还肯这般亲昵的称呼姜太傅,并直接下令要换了城防营的管事,可见姜家人在皇帝眼中的位置。
杜盛源背后冷汗涔涔,如今皇帝都要罢免城防营吴大人的官职了,他那请求拨款的折子自然就是无稽之谈,眼神不由自主的向太子看去。
裴钰这会子也是心底烦躁,可好在杜盛源做出此事是为了邀功,并未实现只会他,他便算是不知情了,现下便立即附和昭帝
“父皇息怒,这等吃着朝廷俸禄却无所作为的官员合该受罚,若不是他管理不善还妄图牟利,又怎会叫兵部、户部都为难,平白给父皇添了烦扰,早些处置了去,也好给太傅一个交代!”
这一番话当真是说的坦荡,一则表出孝子之心为父分忧,二则句句为朝廷考量,三则又不忘安抚老臣,倒是滴水不漏,还顺便指出杜盛源也是被人蒙蔽了。
昭帝听罢,面上没有任何波澜,深邃的目光移到裴钰身上,见他眼中坦荡,便敛了心神应了一声,“太子言之有理,只城防营虽只负责京中城内巡守,但也不可一日无主,众爱卿可有人选推荐?”
顿时朝堂之中雅雀无声,要知道虽然这个吴大人没什么才干,但却也有个好处就是没受谁的拉拢,朝中各个派系对他坐这个位置也还放心,现在忽然要换人,那自然就想塞自己的人了。
孙程辉力荐他手下一位刘姓官员,他党羽众多,自然是纷纷附和举荐,一时间到颇有志在必得的架势。
然而最后昭帝却始终没有拍板,只说城防营管事责任重大还需考量,便推脱着没随了孙程辉的愿,这个位置便暂时空悬了下来。
当然最可怜的就是那吴大人,城防营的管事因职位特殊,是不必来上朝的,这会子已然被在办公的地方撤了职,昭帝到底心狠,竟然直接叫人告老还乡了。
今日也算是天时地利都叫齐陌赶上了,仅仅是提了个话头,便叫杜盛源也被昭帝训斥了一句玩忽职守,对他这个年纪,可谓是丢了大脸,毕竟昭帝不傻,怎会不知杜盛源开始打的什么算盘。。
今日交锋,算是太子一派输了,只是现下众人顾不得这些,都盯着空出来城防营管事之位,这可是一块肥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