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不劳烦太医了,我今日入宫前刚上了药,绑好了绷带,这会子要拆了瞧,怕是不方便的。”裴嫣扶着身旁丫鬟的手,略显局促。
昭帝蹙眉,“不行,不叫太医瞧瞧,朕不放心,若是不便拆绷带,也叫太医看看,把把脉,瞧那郎中用的膏药好不好。”
一旁的贵妃眼底满是雀跃,她瞧着裴嫣的样子,心里更是肯定裴嫣是装病的,便立即顺着昭帝的话劝慰。
“是呀,既然入宫了,太医又在此,多少叫他瞧瞧也更安心些。”
众人都这般说,裴嫣面色很是为难的点了点头,贵妃便立即吩咐奴才们把人抬到内室去,再命太医进去整治。
掩住了眸中的狠厉,又挂着体贴温柔的笑意在昭帝身边坐下。
只要诊断出裴嫣是装病,那可就是欺君之罪了,就算皇上念及手足之情不治罪,也断然会罚一罚裴嫣。
约么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太医就拎着药箱出来了。
“长公主的腿到底如何?”昭帝沉声道。
贵妃更是满眼期待的捏紧了手里的帕子,似乎只要太医一开口,她就是胜利者一样。
太医缓缓跪下,“回皇上,长公主确实扭伤了腿,这药也确实是两个时辰之前换的,用的膏药是上好的丹参和当归等药调制的,休养一月就能好。”
贵妃双眸微瞪,脱口而出,“不可能!”
连翘见主子失态,赶紧上前去把人拉住了,立即补救道,“就摔了这么一下,怎的就需休养这么久,这不可能吧,就没有旁的法子叫长公主殿下好的快些?”
这会子贵妃也冷静了一些,心里一阵后怕,忙是干笑了一声,掩饰尴尬。
“对呀,怎的就需养这么久,长公主性子活泼,在家躺一个月多难熬。”
昭帝显然对贵妃突然这么大的反应心底有些怀疑,毕竟身在帝位,他也不是好糊弄的。
方才贵妃分明是不相信裴嫣真的扭伤了。
只是现下他也需给贵妃几分面子,便没有追究。
“贵妃也别太担忧,伤筋动骨一百天,康乐只需休养一个月就能好,已经不错了,太医退下吧。”
“遵命!”太医这会子背后全是冷汗,在宫中多年,他怎么会感觉不到这里头又有阴私算计。
但是他方才在里头瞧过了,长公主腿上的绷带和药膏混在一起,看着的的确确是有两个时辰了,与公主说早晨刚换了药,并无差错。
而且同为医者,他也知晓换药、换绷带是要些时间的,这般看来,长公主并不是临时作伪,的确是一直上着药。
送走了太医,贵妃这会子脸色就不大好,她没料到裴嫣真的是摔伤了。
这样一来她就不占什么优势了,她被气病了这事也不算大,就是受了委屈,而裴嫣却是实打实的伤了。
皇帝就这么一个妹妹,怎会有不心疼的?
正在她沉思对策的时候,裴嫣已经叫奴才们用软轿抬着出来了。
“你既然是受了伤,这一个月就好好在府里待着不许乱跑,正好天热,权当避暑了,朕待会儿派人给你府上多送些冰去,你就好好在府里养着。”
昭帝俨然是一副已经忘记了召裴嫣进宫是让她给贵妃赔罪的样子。
贵妃心里气的半死,但今日是她失策又失态,昭帝没发觉已然是万幸,这会子就想着赶紧把这尊瘟神送走。
“本宫这儿也有些补养的药材,待会儿长公主回去便一道带上吧,本宫兄长习武,时常跌打扭伤,这些药膏子都是他亲身试过极好的,公主莫要嫌弃。”
贵妃一边说着,便命连翘下去准备,十分体贴了。
“这回都是本宫不好,害的长公主受伤,还请长公主见谅。”
话里话外十分诚恳,哪里还提自己是被气病了的话,已然是自认吃瘪了。
裴嫣面上浅笑,“贵妃娘娘不怪我就好,娘娘一贯是心细体贴,思虑周全的,那日瑶池宴上便十分关心太傅的身子,送了百年人参,今儿我也有了娘娘的东西,到是不必羡慕姜太傅了。”
这话说的云淡风轻,像是打趣儿寒暄一般,只是贵妃的面色就骤然白了几分。
昭帝眸色暗了暗,冷冷瞥了身旁女人一眼,周身威压叫人腿脚发软。
身为正值壮年的皇帝,没有哪一个会喜欢自己的儿子与朝臣有过多的联系,更不会喜欢后妃与臣子有关联瓜葛。
贵妃背后出了一层冷汗,心里紧张的不行,赶紧笑着道,“钰儿这孩子一直由姜太傅教导,本宫瞧着孩子日渐懂事,心里也是感激,送些药材给太傅补补身子,聊表谢意罢了。”
忽然想起什么似的,面上笑意深邃自然了些,接着道。
“那日长公主不是送了些礼品给太傅夫人和四姑娘么,本宫猜着公主约么与姜家亲近些,日后倒是劳烦公主这做姑姑的,替本宫多谢谢太傅了!”
她这个贵妃牵扯的不过是太傅,一句感谢就能说过去了。
而裴嫣却明目张胆的给姜家四姑娘送东西,她的儿子可是摄政王,年龄也是合适,亲近一个母族势力足以做皇后的闺阁女子,是意欲何为。
她不信裴嫣不怕皇帝猜疑,再是亲兄妹,牵扯到权利、利益,还能有多亲!
谁知裴嫣并没有想掩饰遮拦的意思,也正是那一句话,身正不怕影子斜,她心思干净,说的也坦荡。
对着昭帝爽朗一笑,“皇兄也是知道陌儿的性子,已经加冠了却还不肯近女色,如今因着那一次救下了姜四姑娘,两个孩子就亲近了些许,我这做母亲的,自然想替他操心一二。”
昭帝看着裴嫣,就见她眼神清澈,没有一丝防备,再者裴嫣也所言非虚,心里便有了考量。
方才贵妃的不自然她也是收在眼底的,这会子贵妃又有意无意的牵扯起齐陌,再结合裴嫣最初所说的那一番话,昭帝眸色就逐渐暗了下来。
“陌儿这孩子能开窍,确实是好事,虎父无犬女,想必姜四姑娘也是个好孩子,既然是瞧着有意,你就多留心一二。”
昭帝并没有把话说死,想来心里对姜琼羽的婚事也有考量。
但就凭他没有对裴嫣不悦这一点,就叫贵妃心里慌了。
贵妃正是还想说什么,就听得昭帝继续道,“康乐身子不适就先回去歇着吧,贵妃病了也好好休养着,让太子这些日子就不要来打搅贵妃养病了。”
“是,那康乐就先告退了,皇兄也注意身子。”裴嫣莞尔,叫奴才们扶着上了软轿,瞧着贵妃苍白的面色,眼底滑过一丝轻蔑。
昭帝今日多少还是对贵妃的所作所为不悦了,裴嫣刚走没多久,他便也折身回了九宸殿。
贵妃原本想好好算计一下裴嫣出出气,今日却是自己吃了瘪,还被变相的禁足了,心里气的半死。
不过也是知晓了昭帝的底线,赶紧派人暗地里去给儿子送信,让他这些日子低调些,少与朝中官员来往。
与此同时,毓秀宫里,贤妃看着桌上裴嫣命人送来的礼品,笑的花枝乱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