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州府,六皇子客房。
忽的传出一声凄厉的女子的尖叫声。
“你是何人!”裴钧面色铁青,赤裸着上半身,手持利剑,眸中满是杀意。
而他的面前,一个丫鬟打扮的女子正捂着汩汩流血的肩头,惊恐不已。
“我...奴婢...奴婢是知州大人派来伺候殿下的,瞧着殿下独自沐浴,无人侍奉,这才斗胆靠近...”
女子眼神飘忽,又躲闪不止,更是紧张的连话都说不清楚了,显见是在撒谎。
裴钧微微眯眼,一手提着利剑,一手扯过旁边架子上的长袍披到身上,目露寒光。
“丫鬟,本殿倒是不知杨大人府上这般富足,竟然连丫鬟的鞋子,上头也掺银线缝制!”
女子惊愕的瞪大双眸,赶紧扯着衣裙,想遮住那双露馅的鞋子。
奈何丫鬟们为了做事方便,衣裙都是没有那么长的,如何也遮不住。
正当二人对峙,门就被推开了,白术一脸慌张的小跑进来,“殿下,您可有恙?”
方才有人来传话,说是有官差来找六皇子,不过恰好裴钧刚从外头回来,正在沐浴,故而就叫白术去了。
刚是走到了,还未碰面,又见一人,连连称歉,说是方才那官差找的是摄政王,下头人误传了。
白术当即就察觉了其中不对之处。
若是误传,不该等他走到了才告诉他,应当是一发现就来传话。
可方才的人分明是等在此处,待他到了,才说误传,似乎就是想等他来一般。
忽然脑海中一道思绪闪过,顾不得其他,白术立即狂奔着向回跑。
刚跑到不远处,就听到了女子的惨叫声,面色一白,又加快脚步,破门而入。
这就见到了方才的情景。
“奴才来迟,还请殿下责罚!”白术跪地,冷汗连连。
因着剧烈奔跑,双颊通红,偏嘴唇却是没有血色,显得十分怪异。
裴钧冷笑,手中的利剑猛的插回剑鞘之中,金属摩擦发出刺耳的响声。
“不是你来迟,是有人故意想叫你来迟,去请杨大人吧,本殿既然伤了他府中的丫鬟,自然要亲自见面,赔礼道歉。”
男子咬着牙,一字一句的。
分明是清脆悦耳的朗朗少年之音,此刻听着却像是从地狱深处传来的催命之声。
地上的女子骤然惊恐,不顾肩上的伤口,翻身跪在地上磕头。
“殿下不要,求殿下放我一条生路吧,不要...唔...唔唔...”
白术眼疾手快,从衣袍上撕下一块布,毫不客气的就塞进了女子嘴里,又顺势将人的手脚都捆了起来,拖到墙边靠着。
女子一张秀丽的面容扭曲着,满眼恐惧,挣扎着想逃脱,却动弹不得,眼瞧着白术已然出了房门。
不多时,杨则清就白着一张脸被带到了。
“微臣参见六皇子殿下!”
“杨大人免礼。”裴钧摆手,末了随意指着一处道。
“这丫鬟说她是杨大人派来的,本殿以为是刺客,不慎伤了她,大人看?”
杨则清顺着他所指之处望过去,本就不大好的面色,这会子愈发显得难看。
地上穿着丫鬟的衣裳,一身血污的,不是旁人,正是他嫡妻阮氏所出的独女,杨茹茵。
这些日子,府上住了外男,他是命令禁止后院女眷自行到前院来的。
女儿怎会在此,又穿着丫鬟服饰潜进六皇子的房里,其心思昭然若揭!
顾不得多想,杨则清抖着腿又跪倒在地,“殿下恕罪,这..这是微臣的嫡女,闺名,如茵。”
“哦?竟然是知州千金,到是本殿过错了,快把杨大姑娘松开,请太医来治伤。”
裴钧面上做吃惊状,只是眼底那一抹狠厉的冷笑却依旧丝毫没加以任何掩饰。
官场沉浮几十载,杨则清自然圆滑的像个老狐狸,一眼就看出了面前年轻皇子眼中的杀意。
心里咯噔一下,立即又磕头,“殿下宽容,只是老夫一生清名,养出这样的儿女却是无颜面见祖宗了,今日是殿下手下留情,小女才得以保命,只是她已经做错了事,还请殿下交给微臣处置!”
裴钧微微颔首,垂眸稍稍敛去周身的寒意,“本殿奉皇上之命来蜀地救灾,杨大人尽心相助,本殿自然不能叫旁人说本殿苛待大人家眷。”
他奉命来蜀州,若是与知州嫡女有染,且不说旁人会参奏他亵渎职守,更难免叫圣上忌惮。
毕竟蜀州富饶,若被他收入囊中,很难叫人不怀疑他有什么心思。
可若是杨茹茵就此被处置了,叫人传出去,难免又叫有心人借此做文章,说他祸害了官家嫡女。
杨则清额角冷汗涔涔,心底更是对这个年轻的皇子多了几分敬重,年仅十五就稳重细心如此,可见绝非池中之物。
“殿下放心,臣的嫡女染了瘟疫,被送至家庙静养,生死皆看天意了。”
裴钧瞳孔收缩一下,抬眸紧盯着脚边匍匐的中年男子,锐利的眼神似能辨出真伪一般,几乎要把人看穿。
对自己的亲生女儿这般狠绝,当然令人怀疑。
家庙,那是大户人家,犯了大错的人才会被送去的地方,一旦进去,想再出来,就难如登天了。
杨则清就这么一个嫡出的孩子,他肯舍得?
感受到少年颇含威压的目光,多年不曾胆寒的杨则清,此刻竟然被压的有些发慌。
这身气魄,竟然是...隐隐有了几分帝王之气。
稳住心神,杨则清抬首,四目相对以证诚意。
良久,少年俊美的桃花眸微微上扬,柔和更胜女子。
“杨大人快起来吧,贵府千金染病,本殿也心痛不已,只能静候天意了。”
“是,有劳殿下关心。”杨则清颤颤巍巍的起身。
转头往向一旁蜷缩在墙角,一脸惊恐的女儿,闭眼,长叹一口气。
再睁开双眼,眸色寒凉如冰,“来人,把大姑娘请出去,即刻送往家庙,姑娘身患瘟疫,任何人不得探访!”
几名小厮应声上前,架起地上的女子,大步就往外头去。
只听砰的一声,房门从外头被推开,一身蜀锦华服的妇人踉跄着冲进来,直直扑向那被架着的少女。
“老爷!你不能这样对如茵啊,她是妾身独女,是妾的命根子,谁也不许带走她,谁也不许!”
妇人一边哭喊,一边命身旁的人将杨茹茵从小厮手里抢过来。。
混乱之中,显见阮氏带来的几个丫鬟婆子中有几人咳嗽了两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