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着声音的来处望去,说话的正是当朝摄政王,齐陌。
“那你说说,何处不妥。”昭帝眸中闪过一丝亮光,面上浅浅可看出几分笑意。
裴钰忍下心头恼意,咬着后槽牙,才没叫自己面上显出不对的神色来。做出一副虚心受教的样子退至一旁。
齐陌上前,冷声开口。
“其一,大晋虽然与百越交好,但百越毕竟只是小国,此番前来,更是多半想相求与我朝,若是太子前往,未免显得对他们过于看重,叫他们自视甚高。”
听完这一句话,昭帝眸中就露了些许赞赏之意,微微点头,“那其二呢。”
“其二,此番百越还带来一位公主,定然意在和亲,太子尚未成亲,难保对方不会生出什么心思来,可太子乃是大晋未来的储君,后院之中怎可有异邦之人。”
齐陌一字一句也都是在情在理的。
晋国历来也不是没有和亲公主嫁过来的,可是绝不会入后宫。
大晋看重血脉,无论是哪国公主来,基本都是嫁给皇室宗亲,这也是因为大晋如今国力强盛,周边都是小国的缘故。
南疆的百越国和北疆的金陵国都算是这群小国里头大一些的了,饶是如此也比不上大晋。
所以裴钰方才自请去迎接,的确有些忘了身份。
这会子被齐陌这般不客气的点出来,就让他十分尴尬。
可是...太子不能去,剩下的可就只有六皇子了。
昭帝摩挲着手上的扳指,看向周大学士的眸色忽然暗了几分,后者心头一跳,也是背后生出了冷汗。
是他大意了,若是叫皇上以为贤妃娘娘和六皇子勾结,岂不坏事!
“摄政王年纪轻轻就这般心细,臣以为,摄政王就是不错的人选,再者又是皇上的亲外甥,这半幅皇室血脉也足够给百越脸面了。”
周大学士紧张的再度上前,这一回就很是不客气的把齐陌给卖了。
显然齐陌没想到会有这一出,愣了一下就蹙起眉头,他本意自然是叫裴钧去的,这种和邻国未来掌权者接触的好机会,错过了实在可惜。
但是有周大学士前头闹了这么一出,明显昭帝已经起疑心了,这会子如果他再推举裴钧,就显得刻意了。
果然昭帝对于这个提议还算是满意的,不等齐陌回话就直接一锤定音了。
“那这次就由益王和摄政王前去京郊迎百越太子和五公主,今日仪仗队伍都叫礼部安排妥当,明日早上即可出发去京郊。”
“臣遵旨!”
二人上前跪地领命,这件事就算这么定下了。
出了御书房,众人都一道往宫外走,裴钰和孙大司马并行,齐陌次一步,后头远远的跟着几位大臣,里头就有姜太傅。
齐陌故意放缓了步子,走到了姜太傅身边,低声客气道。
“姜大人,令千金这些时日身子可好些了?”
“多谢王爷关心,小女已经无恙。”
姜太傅很少私下里和这位年轻的摄政王讲话,尤其是知道自家女儿和摄政王两情相悦之后,就更觉怪异了。
约么就是有一只狼崽子虎视眈眈的盯着自家小绵羊,偏自己还没有办法的感觉吧。
所以只能绕着走了。
好在齐陌这会子也只是想搭搭话而已,并没有别的意思,说完这一句就不再问了。
他也是试着跟姜家人交流罢了,毕竟日后就是一家人了,总不能一直疏远着。
出了宫门,裴钰就在外面站着,显然是在等人。
齐陌自然不想理他,径直走向自己的马车,丝毫没有要停下的意思。
裴钰面色沉了沉显出几分恼意,眸中的阴鸷和厌恶又多了几分,狠狠甩了一下袖子,大步的走来,拦住了齐陌。
“摄政王如今是愈发行事有主张了。”
“毕竟不是谁都像太子这样,这么多年了,还自以为心思缜密。”
齐陌稍稍退开两步,弹了弹衣袖,云淡风轻道。
这副躲瘟神一般的样子,似乎靠裴钰近一些就会沾染不洁之物一般。
“齐陌,你不要太过分,孤才是大晋的太子,大晋未来的储君!”
裴钰额角青筋暴起,双眸充满杀意,狠狠的盯着眼前清冷俊逸的男子,若不是在宫门之外,不好大肆喧哗,怕是就不仅仅这一句话这么简单了。
面对身旁之人的怒意,齐陌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冷笑,垂眸冷声道。
“太子殿下自然是未来的储君,可未来,鹿死谁手,还未可知。”
语罢,一双凌厉的凤眸带着霹雳众生的气势威压横扫过去,竟是压过了裴钰这位正经太子的气度。
在后者愣神之际,齐陌已经收回目光,抬步上了马车。
裴钰回过神来,气的胸脯起伏不定,后槽牙咬的咯吱作响。
这是齐陌第一回正经与他说出明了清楚的对立的话,虽然二人一直暗中不合,但这一层窗户纸却从未捅破。
今儿齐陌说了鹿死谁手的话,也就是正式宣战了。
他到底是想自己坐上龙椅,还是想扶持老六,亦或是...襁褓中的老七。
但不管是哪一个,都不会是他。
既如此,那他也不能再顾虑旁的事情了,此事唯有鱼死网破,成王败寇,胜者从来只有一人。
这一回百越太子来访,若是能趁机和百越未来的储君合作,来日里应外合,就更为稳固保险。
机不可失,那百越来的公主,一定只能嫁给他的麾下之臣。
还有他的正妻人选,如今皇上还未正经给个准话,反而老六已经定下了高门出生的秦家姑娘。
难保忠勇侯林家不会暗地里支持老六夺嫡,如今他是骑虎难下,若不能娶到姜琼羽,就难以辖制裴钧了。
思及此处,裴钰还是折身回了宫里,自然是去韶华宫探望贵妃了。
母子之间也是多日未见,用一顿午膳也无可厚非。
九宸殿里,昭帝得了消息也并未说什么,只是眼底依旧升起一抹淡淡的失望。。
这孩子如今是越来越急躁了,可越是如此,他越不放心,更要磨炼他的心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