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霄殿,裴钰面色很是难看的推门进来,斥退了屋里一众正在打扫的婢女,胡乱扒开书案上的东西,找到那瓶芙蓉露,打开放在鼻尖狠狠吸了两口,总算是冷静了些许。
海平跟着进来,忙是利索的沏茶,小心翼翼的模样生怕触怒了主子。
裴钰无力的靠在椅子上,浓眉紧蹙,抬手揉着鼻梁,心烦意乱的很。
他刚从宫里回来,本是去向昭帝汇报麋山狩猎安排的事宜,不曾想刚好碰上了钦天监的人来。
秉承礼贤下士的人设,他自然让钦天监的人先行面圣,可不多时就听到里头传来昭帝的呵斥之声。
前后不过一盏茶的功夫,钦天监的大臣就灰头土脸的从御书房里出来了。
昭帝的眼皮子底下,他自然不好打探什么,只得硬着头皮被昭帝传唤进去。
结果进去就是一顿骂,昭帝几乎就要指着他的鼻子骂了。
话里话外就是他五月中旬才加冠,眼下四月里刚赐婚三两天就急着去钦天监催日子了,可见是心思没用在治国之上,整日里想着靠外戚了。
对,昭帝很是直接的就道,“原先是你舅舅待你好,如今朕给你定下了妻族,是又要换一家岳父去孝顺了?你可知你那长子病弱又请太医,成日里倒是把心思用在了女人家身上!”
“儿臣不敢,儿臣一心只孝顺父皇啊,绝没有去钦天监催促,儿子冤枉啊!”
裴钰当然慌的不行,昭帝从未对他说这般难听的话,这还是头一回。
事实上他也的确冤枉,贵妃做这件事情压根儿没告诉他。
而且原本钦天监也不会这么快就来的,不过架不住有人在外头使劲儿啊,贤妃暗地里交代了一二,这不就轻松的把人给坑了?
昭帝不确定太子是否知道这件事情,不过贵妃派人去过钦天监的事情他还是知晓,不过却不知贵妃是为着裴钰婚事,如今也是气。
可贵妃怀着孩子,又胎像不稳,孕吐体虚,不好训斥她就只能训儿子了,而且裴钰这回来的实在巧,这不就是劈头盖脸一顿训斥么。
好在后日就是麋山狩猎了,作为一国太子他势必要出现的,昭帝也不好多训斥他,更不能罚什么。
毕竟百越太子和公主也在,家丑不可外扬,在外人面前还是要护着太子颜面。
只是裴钰经历了这么一场骂,也是又气又恼,可昭帝都不敢惊动贵妃的胎,他这个做儿子的又怎好去质问母亲,只能是憋着一肚子火回了东宫。
“传陆霆来,就说孤有要事相商。”裴钰冷声道。
眼下昭帝虽然没罚他,但是显然很生气,这次麋山狩猎他必须做点什么,挽回圣心。
海平正要出去,忽然又被叫住。
“顺便去镂月阁看看大公子,再问侧妃讨要一些芙蓉露来。”
“是。”
海平应了一声,眉头微不可查的皱了皱,终究是什么也没说退了下去。
这些时候太子越来越喜欢用芙蓉露了,本来只是提神的东西,如今太子烦躁之时竟也能起些静心的作用了,隐隐的叫太子有些依赖。
不过侧妃与太子是嫡亲的表兄妹,怎么也不会害人吧,许是太子这些时候太累了。
镂月阁里,海平并没有见到孙娉婷,不过还是去看了看孩子,太医瞧过了已经好多了,自然芙蓉露还是拿到了。
另一边陆霆已经到了紫霄殿,裴钰这会子已经冷静下来了,很淡定的叫人坐下,把这件事情说了。
“贵妃娘娘近来做事虽然有些急躁,但是也不至于急到这种地步,这里头怕是还有旁人的手笔。”陆霆蹙眉,沉声分析。
圣旨已下,若没有什么大事,煮熟的鸭子还能飞了不成?
显然是有人不想叫贵妃母子舒服顺心,抓住这个机会动了手脚,否则钦天监的人哪能这么勤快,那群人素来神神叨叨的。
“你的意思是,老六?”裴钰眸中闪过一丝杀意,头一个就怀疑上了裴钧。
陆霆不可置否,“不管是谁,只要殿下您为皇上所不喜,受益最大的自然是六殿下。”
至于慧嫔生的七皇子,还是襁褓里的孩子呢,皇宫里没过十岁的孩子,能不能长成还是两说,谁也不在意。
“齐陌如今和老六勾结,姜家姑娘又被父皇指婚给孤,如今他指不定怎么痛恨孤,若是他们所为,也能说得通。”
裴钰嘴角挂着一抹得意的笑,像是获得了某种胜利一般,但是眼底却是嗜血的恨意,这般不相称的表情在脸上融合起来,显得狰狞又阴鸷。
对面的男子眯了眯眼,面上的表情逐渐冷厉。
“殿下,以臣之见,秦氏虽与未来的太子妃是表姐妹,但一朝嫁作他人妇,心里想着的自然就是夫家,忠勇侯可不仅仅是姜姑娘的外祖,也是秦氏外祖父,人心如何偏颇,孰能料知?”
陆霆一字一句,也揭开了裴钰心底的疑虑。
裴钰知晓姜琼羽不愿嫁给自己,那女人性子烈,即便嫁来了,愿不愿意扶持他也是两说。
若这个时候,林家有另一个选择,他们可还会愿意扶持自己这个太子?
毕竟论起血脉,秦氏和姜氏可都与林家一般亲近,更何况,姜琼羽若对他心存恨意,难保不会玉石俱焚。
见裴钰若有所思,陆霆知道他是听进去了,于是再度诱导。
“此次麋山狩猎,是一个难得的机会,野外的畜生伤人素来都不是稀罕事,麋山野物多,更有熊虎豺狼,即便有护卫队,也难保安全。”
“你可有十足的把握,前两回失利,父皇已经怀疑孤了。”
裴钰到底还是谨慎,但是也依旧心动了,于他而言,的确只有裴钧死了才真的安全。
“殿下放心,臣既然说出此法,定然是有把握的,即便不能杀之,也可废之!”
陆霆起身拱手,面色肃穆而恭敬。
“如此,孤再信你一次。”裴钰转动着手上的扳指,紧盯着面前之人的双眸,面色阴冷。
不管是死是残,他只需要除掉裴钧这个威胁,才可心安。。
至于姜琼羽愿不愿意嫁给他,在他看来都是时间的问题,日后只要他耐心哄着,女人不都是好哄的么,甜言蜜语罢了,他不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