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我只想活着
作者:狗大帝      更新:2020-08-25 14:41      字数:2052

文东来一怔,他很疑惑。

“人欲得不到满足,肯定还会干出更多大逆不道的事情,你离开苦儒斋的时候,我便考虑再三,背圣祭天,好气魄啊,小家伙,可你想过后果吗,稍有不慎,苦儒镇的三万三千名百姓都会为你陪葬,甚至因你而死。”陌龙胜抚了抚花白色的长须,语气沉沉,说出的话让文东来更加迷茫。

背圣祭天,他何时干过?

而且就算干过,问题有这么严重吗?

“我没干过。”文东来张口狡辩,可他的狡辩毫无力量。

一旁的少女见他仍不开窍,蹙起秀眉,如两条长蚕一样交颈相依,撅起丹唇,气愤道:“哼,傻子,天儒大陆的天有眼、有心,是活着的天,祭祀天地是天子独尊的皇权,但现在已没有了天子,天儒大陆的六位儒主早有儒律,严禁天下百姓背圣祭天,若有一犯,等同死罪,株连九族,没有九族,连坐三百里。”

背圣祭天,株连九族,连坐三百里。

文东来倒吸一口凉气,目光涣散,仿佛看到三百里的地域铺满尸骸,鲜血阻断水流,所有死难者的哀嚎在他耳边响起,生生地要他赔命。

他瞬间感到头皮发麻,一股怪风吹在他的颈子上,让他情不自禁地缩了缩脖子。

脑子里却突然冲出一行文字虚影。

“浮想联翩,怪力一合。”

文东来愈加懵逼,刚刚发生了什么,难道自己的大脑又产生了什么错觉?

“我最近压力大,不会是精神分裂了吧。”文东来揪着自己头皮,满脑子浆糊。

他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他只是想活下去而已。

自己的命与三百里内所有人的命,孰轻孰重,他比谁都清楚,可他真的怕死啊,而且他真的没干过。

自己是有冤没处喊,谁能理解一下他。

他对这个世界愈加惶恐,这个以和为贵的儒世界,藏有太多的诡怪。

陌龙胜的眼睛冷冽刺目,语气森森冰冷:“文东来,我肩负苦儒镇的守护之责,所有大灾小难都是我的儒天敌,从今天开始,我最后警告你,不要再妄想背圣祭天,若有再犯,我只能以直报怨了。”

文东来脑袋下沉,想要点头。

他想起来了,在他记忆中的封建皇朝里,祭祀天地的权力也确实是由皇帝一人执掌,寻常百姓,日月山川都不能祭,最多也只能祭祀一下自己的先祖罢了。

但也正是如此,在儒门世界,家为重、祖为根的观念深入人心。

他抬头,直视陌龙胜,苦涩一笑:“天地人府很不欢迎我这位府客,硬是要逼我自己离开这里,可代价却是彻底死亡。”

陌龙胜的气息一窒,纵是老成持重,也不由对他的话感到瞠目结舌。

这年轻小子不仅蠢,还自私,更是驴叫不改。

“爹爹,他血肉皮囊里长了一颗恶毒心肠,他无视你的好意,不见棺材不落泪,我们应该将他送给统儒衙门,砍了他的脑袋,他就会知道怕了。”少女的眼眸一转,充斥着对文东来的恶心。

陌龙胜额头上粗毫一样的眉毛也不由皱起,吩咐道:“苦竹,你陪你颜玉姐姐暂且退下,我单独对他施以教化。”

“好的,老师。”苦竹应声之后,立刻软语安慰了旁边的少女几句,哄着她离开了这里。

那少女走的时候,还无比忌恨地瞪了文东来一眼。

文东来心中诧异无比,想不明白自己何时得罪过她,还是说她纯善心性,嫉恶如仇,真的把自己当成了什么祸国殃民的大恶魔。

要说祸国殃民,这少女再长几年,那才是真的祸国殃民。

眼下,这房中只剩下陌龙胜和文东来。

陌龙胜在房中踱步,目光游移,突然问道:“小子,到底是谁救了你?”

“你不是说我命硬吗?”文东来嬉笑着与他对视。

“根据我的数算结论,你原本应该府崩儒亡,我只是想凑巧为你收尸而已,却不想当我赶到的时候,你已经度过难关,而且救你的人施了‘瞒天过海’,遮住了朗朗天眼,你才能逃生,除非你遇到大罗神仙。”陌龙胜的目光沉沉,死勾勾地盯着文东来。

文东来的心中震动,难道那神秘黑袍人真的是仙。

嘴上却道:“不知道,也许是上天开恩吧,先生,我只是一位平凡的人,却生在了这个不平凡的年代,我也不想无端惹是生非,好死不如赖活,我也是无辜的,我只是想活着,如果条件允许的话,有尊严有希望地活着当然更好,我不会害人,更不会恨天。”

陌龙胜摇摇头,他也不想继续与文东来深究这个问题,目光如炬,语气幽幽:“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除天子外,天儒大陆上容不得任何人背圣祭天,这是‘术儒’的诅咒,只盼你以后不要继续恣意妄为了,否则我只有对你不仁了。”

陌龙胜的话中隐隐透出他对‘君子之为’的坚持,但也表露了他不想继续深究文东来为何还能活着的原因。

他的确算得上是一位君儒。

“我没有背圣祭天。“文东来在心里干嚎起来,嘴巴上可不敢说,因为没人会相信他。

“还请先生救我,我只想活着。”文东来再次诚心恳求,他也不敢肯定仙缘加持的瞒天之计到底能坚持多久。

蝼蚁尚且偷生,他当然不想死。

索性赖着眼前这个大人物,说不定还能拣个救命大还丹以备不时之需。

他不想死,也不想伤害其他人。

陌龙胜踱步的步伐停下,背过双手,目光穿过阁窗,与天上的清冷月光交缠在一起。

他要保护苦儒镇的所有百姓,但也不想伤害这个连生死都无法抓住的可怜小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