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郝其怪似乎对收徒很感兴趣,侃侃而谈地告诉了文东来一系列让人听了脑壳爆炸的繁文缛节。
“拜师需要行拜师礼,而且还要斟茶,跪天地祖宗…”
“有没有简单一点的,最好能快速圆通儒书艺。”文东来听了头大,这二人书生打扮,怎么在礼节上比陌龙胜那老儒生还要执拗。
“儒书艺最忌急功近利,求的是学而不厌、诲人不倦…”郑年青对文东来如此不负责任的求学精神感到无语。
文东来却无比苦逼地说道:“我没有时间,也没有资源去追求什么学海无涯。”
二人再次正视文东来,看他衣衫朴素,又想起他是儒赘之子,必然是寄人篱下,暗暗摇头。
如此苦门儒者,生存都很困难,的确没有资格去追求什么学海无涯。
郝其怪向郑年青微微点头,后者将书篓提了过来,他伸手在上面按了一下,书篓发出咔咔的机巧声音。
文东来这才发现这书篓暗藏玄机,远非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
郑年青指着黑黝黝的书篓口子,笑道:“你不愿意拜师,那就只能自学了,你自己在里面选一本书儒奇书,一切听从天命安排。”
“这里面必然大儒的遗产。”小文在他心中悄声提醒他。
文东来见他们如此大度地将自己的宝贝拿出来,心中不由一暖。
也许自己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他挣扎着想要站起,可绵软的身体又让他坐回到地面。
郝其怪暗暗摇头,以手代笔,喃喃道:“下笔有神,天地盖章,立。”
文东来眨眨眼,他看到了郝其怪的儒府府门大开,居中坐着一位与他形态相似的儒,微微一笑,一缕纤细毫光从府门中冲出,与那个‘立’字融为一体。
原来儒搬天力真的是儒府中的儒在搬用天力,而人只是借力而已,文东来的思绪豁然开朗,看来人永远只是渺小孱弱的人,什么也没变,变的只是儒府中的儒而已。
郝其怪凌空写了一个‘立’字,化散为一道氤氲之光钻入文东来的身体里,然后就感觉到有一位无形的神秘人用双手掐住了他的腰杆,将他从地上扶了起来。
神奇。
他只得作出如此惊叹。
“其实我也可以做到。”小文出声似乎在怪罪他没有求自己帮忙。
文东来步履蹒跚地挪到了书篓前,低头看着那仿若黑色深洞的书篓,在清冷月光的见证下,他闭上了眼睛,颤抖着将手伸了进去。
“不要激动。“郑年青撇撇嘴巴,就差说出乡巴佬见识少。
“老子是害怕。“文东来的内心在哀鸣。
手指的指尖好像触碰到了一潭幽水,冰冰凉凉的。
他感到惊奇,索性大胆睁开了眼睛。
他看到了郝其怪摸着小胡子,笑中含煞的样子;也看到了郑年青轻狂倨傲,目中无人的模样。
两个人仿佛被定住了面上的表情,朦胧的月光交缠着浑浊浊火,为他们的身形覆盖了一层薄薄光晕。
两个人的身形也在光晕的笼罩之下越来越黯淡,眨眼间就被拖入黑暗之中消失不见。
文东来艰难地吞咽了一口吐沫,瞳孔里布满恐惧的血丝。
他朝身下看去,哪里还有什么书篓,青色的砖石反耀出怪冶的光芒,仿佛里面隐藏着无名鬼魅。
面前凭空出现一块无字石碑,恰如他祭拜三年的石碑一样,二者几乎长得一模一样。
如果不是他知道自己身在苦儒斋里,他甚至以为自己眼前一暗就回到了文家村。
文东来目光游移,很快被石碑顶上、挂在墙上的五个烫金大字所吸引。
天地君亲师。
这五个字如烫金凝就,龙盘蛇舞,空气冲撞其上立刻泛起实质涟漪,涟漪荡漾的波纹偏折了文东来的目光,他发现居中的‘君’字开始渗血,一条一条如珠串一样滑落下来。
最终‘君’字仿佛被剥掉了金漆一样,露出了朴华无光的内在。
“天子退位,当然没了君,不过这也没什么了不起的。”文东来心底响起一道低语。
“你在看什么呢?”一道冰冷彻骨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也瞬间将他的所有意识拉了回来。
文东来转头看到一张无法识别具体情感的面具,像个唱大戏的丑角一样,面具后的主人穿着黑色的紧身长袍,因为年岁久远,长袍散发出一股霉变的土腥味,依稀可以看到长袍上已经走形的龙凤图案。
但是长袍下包裹的风光无限,妖娆曼妙,一行一摆就像蛇爬一样,长袍的脚跟处露出了很长一截尾巴,覆有鳞甲、羽翼,闪烁妖冶光泽。
文东来不知道面前这戴面具的到底是人是鬼,但他却很无耻地开始吞咽口水。
一是因为惶恐,二是因为身体里突然窜出的无名之火。
不知怎么回事,站在这面具人的面前,他全身的火都仿佛被点燃了一样,恨不得立刻将眼前的面具人扑在身下。
“你是谁?“文东来狠狠掐了掐自己的大腿肉,剧痛使他恢复了神智。
“东来,她长有龙尾。”小文在心底提醒他。
我还以为是蛇的尾巴,文东来心中暗道一声自己还是见识少了。
面具人款款转身,身后的龙尾发出飒飒的声音,似乎是在兴奋叫唤,而面具人口中的声音依然冰冷:“君轻。”
但能听出是女人的声音,文东来瞄了一眼她的龙尾,心里补充道:“亦或是雌性。”
转身看向四周,发现身处在一个破败宫殿里,四周尽是倒塌断裂的柱子,柱子的尺寸竟有十人合围那么粗,依稀可见过去的辉煌。
“这里是哪里?”
“这里是一处墓府,一处隐藏在天地中的墓府,只有术儒可以进入的墓府,这里面沉睡着三百六十五代亡儒的遗志。”君轻脸上的面具看不出任何表情,唯独妖娆的身姿时刻散发勾魂夺魄的魅力。
文东来倒吸一口凉气。
三百六十五代亡儒。
继而又是充斥心头的浓重凄凉,任何千秋大族也抵不过岁月的蹉跎,最终全部沉眠地下,什么也没有剩下。
就连最后一滴骨血也没有。
只是刚刚君轻提到术儒,难不成指的是小文。
这么说小文是术儒,他不是府儒,可若他不是府儒,他又如何搬动天力,文东来迷茫了。
可是,等等,墓府是什么,难不成是坟墓。
小文笑着为他解释,免得他一窍不通,再出笑话。
“不,墓府是儒府地陷后的遗迹,儒府崩塌后,儒府天地必然地陷,地陷后就会出现墓府,而其中的儒也会成为墓中亡儒。”
原来儒死后也有坟墓可葬啊。
文东来懵逼之后,脑子里出现一个恐怖疑问,人的儒府天地到底是什么,为什么可凝铸出儒府,也可以地陷出墓府。
若人死了呢,肉体葬于天地,化灰化水。
儒府天地还存在吗?
若儒府天地不存,墓府又如何能存?
“那么面前这亡儒所在的墓府到底是在谁的儒府天地里,可我又为何能出现在别人的墓府里。”
太多太多的疑问,文东来只叹自己没有侦探的头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