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夙拿过烧熟的蘑菇，吃了一口，嘴里一下又充斥了几许腥甜味道。她侧头问了问袁贤出嘴巴里有无这奇怪滋味。

袁贤出摇头，示意没有。柏夙咬了咬舌头，也没觉得异常。正想着，倦意忽然袭来。顷刻便睡在了积着无数灰尘的石头上。

柏夙睡去，袁贤出独自一人看着眼前的火堆，表情木然。在他坐着的那方青石后面，红叶下掩着几株缩水发黄的蘑菇。

——

“柏夙，柏夙……”

东方欲晓，不知返林渐有了些温度。万事万物似镀上了层薄银。静谧美好，与之使人迷途不知的特性实在有着千差万别。

柏夙听到声音慢睁开了眼，扶着凉石站起来身，还没来得及回应叫她起身的袁贤出，便被前方景色惊得说不出一句话。

昨日道路被迷雾遮掩，只能看见不到两丈距离，现在却能看到地平线的最远端。侧头而望，远远的看到一处高塔，那塔通体浅红，塔后燃起微光。遥望过去，塔身似太阳发出的光晕。

“雾气本早上重，可这林子竟然是早上消散。”柏夙不敢相信面前这幕风景。

“这里可是深州城三大奇地之一，自然有些异于他处的地方。好了，你快点去吧，不然一会雾气又聚拢一起。可就找不到高塔了。”

柏夙点点头，道了声谢，“多谢袁公子告诉我这件事。”

柏夙拍了拍衣上的尘土，走到了袁贤出身旁，仔细看了看他的精神，“看您的脸色没昨日好。来，我扶您起来。”

袁贤出挡住了柏夙伸过来的手，摇摇头，“你自己去吧，带上我太慢了。”

柏夙没听他的话，依旧扣住了他的肩膀，将他拽了起来，“如果因为我一走了之您有什么意外，我得难受一辈子。要想留在这里，除非您在这里便不行了。”

柏夙将袁贤出扶起，这才意识到说错了话，赶忙捂住了嘴巴，尴尬的笑了笑。

柏夙就这么扶着袁贤出想塔处走去。袁贤出抬眉看了看柏夙的侧颜，淡淡一句，“我这会儿知道为何你可以让少庄主敞开心扉了。”

柏夙听了他这话，背后有是一阵凉，不断摇着头，可没回一句话，因她不知如何辩解。

——

在柏夙还在梦中时，申姜便已到了不知返林深处名为六寻塔的地方。

雄浑绵长的钟声不绝，引得路人不由驻步闭眼静听。申姜站在塔外，看着远处身着素衣的敲钟人。

待到最后一声钟鸣，申姜才伸手敲响了木门。不一会儿，木门便从里面打开。一位道士打扮的人从里邀申姜进门。

申姜进了门，一眼便看到悬在塔中的一扇莲型巨门。道士将门轻掩，“恭喜道兄，你是第一个来的。如能闯过你面前的七色莲门便可过了此关。”

听得道兄二字，申姜忽转头看着道士不解问道：“你怎会知道……”

道士清笑了笑，说道：“七色莲门可寻，可解进去之人记忆深处的怕事，错事。在它门前几十年，自然也学了些观人的秘窍。”

“看你在院中待了许久，直至钟声绝尽才敲门。实在不像是急功的人所为，颇有道家无为的个性，不过，上面所言都只猜测。让我能叫出口的便是印在你颈后的麒麟纹。”

申姜听到此言，这才明白过来。

“不是在下故意要看，不过刚才道兄进门之时忽起了一阵风，将你散下的长发吹飞，这才让我看见。道兄颈上印着麒麟纹，这纹路为钟毓山独有，自然也不难猜出您是钟毓山人。”

申姜点点头，朝着面前人半俯身行了礼，道了句明白无碍。

道士拖着到脚面的素袍，行到了申姜前方，抬头看向七色莲门。虽说七色，可此门在人眼中却单单只有一色。

“七色指七情，这扇门是千年之前道家先辈为众弟子抵御恐惧，潜心修炼所造。道兄进了此门，便会看到您心中最惧怕之事。这些事亦真亦假。用决心将之打破便可出来。可要是冲不破便会被莲门永困在恐惧之中。”

听完道士的娓娓道来，申姜无意露出了些笑意，悄悄说道：“原来是把给小丫头的套下到这里了……自己都不敢进，竟然让小丫头来。我看就算她不回瑞都，也不会想在你身边。”

申姜抬头看着高处的莲门，心中暗暗想着自己最怕的事是什么。他迟疑了许久却仍是没想出来答案。

他准备好后，便平地跃起，悬空面向莲门，他将手轻搭了上去，几缕白光从来莲门而出，在他手边飘绕。

申姜忽想到什么事，冲着底下道士嘱咐了句，“如果后来的有一兰衣公子，一定要跟他说，莲门中事半真半假，看到什么不要全信。”

道士点点头，说了句放心。而后申姜便拨开了莲门上的一层流光。向里而去。

——

林中雾气渐起，柏夙头上身上出了层细密的汗，她又开始不断打着瞌睡，一步一踉跄而行。

“没事吧，柏公子你还是将我放在这里吧。”袁贤出看柏夙这副样子，有些不忍心。

柏夙摇摇头，直说没事，“马上就到了。”

二人抬头已看不到了高塔，可在能看见的时候柏夙就确定了地方，她也不知哪里来的底气。

“任梦西！你给我等着！我要是能活着出去你就完了。你的每一贱言贱语，还有昨日轻薄的损样子，我都好好记得……”柏夙的后槽牙已经紧紧相合，感觉顷刻就会碎一般。

报复任梦西似已成了柏夙前进的唯一动力，她双拳紧握，这突然士气十足的样子实在把袁贤出下了个不轻。

凭着柏夙蛮力，终是到了塔底，袁贤出见到了地方也不由得喘了口气，轻拍拍胸膛叹了句终于到了。

“哇，这塔远了看不觉得，近了看才发现这么高，快比得上我家乡的小山了。”柏夙擦了擦额上水珠，抬眼瞧了眼塔尖。

“柏公子快去敲门吧，没准有人也知道这秘密，早就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