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玄海感觉身上的背包越来越重，双腿已经开始不听使唤了。

“这该死的作训鞋！”张玄海心里暗骂。

作训鞋，橡胶底，就算已经改良了，可鞋底还是又厚又硬。张玄海平时跑步穿的都是那种带回弹减震的跑鞋，脚已经习惯了那种迈出后迅速带来的轻盈的反弹快感。而且功能跑鞋的鞋面材料也透气，不像作训鞋，脚下摩擦的热气一点也散发不出去。

张玄海烦躁的拉了拉衣领。这身作训服也不合她意。肥肥大大的不随身，跑起来感觉多出来的布料是那么的碍事。而且也是要命的不透气。

张玄海能感到身上的热气从领子里蹿出来，呼呼的往自己脸上喷。

胃里忽然一阵翻滚，张玄海干呕了几下，她想呕出点什么，可是嘴里干的连口唾沫都没有，嗓子像是在冒着火。

“真不应该嘴欠喝那瓶红牛。”张玄海哈着腰，双手支在膝盖上，也许是心里作用，自从喝了那瓶红牛，张玄海就觉得胃里不自在，但她又说不出来是怎么不舒服。

“跑，还得继续跑，不能停下来！”她抬头努力向前眺望，用胳膊使劲抹了一把额头的汗，继续跑起来。

“三十分钟了！”终点，政委李希和掏出手绢，擦着汗对团长韩学荣说道。

这里是临近终点的一个光秃秃的小土坡，土坡面积不大，站在这里却可以俯瞰五公里沿途情况。

“已经回来一多半了，剩下的都是技术干部。不着急，实在不行可以停停表。”韩学荣笑着指了指旁边作训参谋手里的秒表。

虽然测试还没结束，但韩学荣对大家今天的表现很满意。团里的主要指挥军官都按规定时间内跑了回来。至于技术军官，韩学荣对他们的要求不高，只要跑下来，韩学荣就能算他们通过。

“哎，那个是不是那丫头啊！”政委李希和指着远处一个很小的黑点，问道。

“真是她，她真跑过来了！”作训参谋程成举起望远镜，确认道。

“什么？”韩学荣不相信，一把抢过望远镜，看清还在路上挣扎的张玄海。

“哼，还有八百多米呢，没到终点就不算跑完。”这五公里的路线韩学荣实在是太熟悉了，熟悉到这五公里沿途一年四季的景色像画一样印在韩学荣的脑子里。抬眼看一下位置，根本不需要计算，距离在他心里差不多就出来了。

“不过团长，她要在真跑回来了，你准备怎么安置她啊！”程成问道。

“那她得先能跑回来！”

“集团军宣传处的刘处长一直吐槽咱们团的广播，要么让她弄吧，新鲜血液应该会有不一样的想法。”李希和跟韩学荣搭档多年，对韩学荣的脾气很了解，知道自己这老伙计只是嘴上坚挺，心里已经给那丫头过关了。

“走，咱们一起去下面看看！”韩学荣把望远镜塞给程成，大步流星的走下土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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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知道终点到底有多远！

脑中一直支撑着自己坚持下来的那股火苗已经越来越小了，张玄海感觉自己不行了。她想要跑快一点，伸着脖子，身体使劲前倾，但是两条腿仿佛断了电的机器一般，抬起放下的节奏越来越慢。

突然，不知怎么被绊了一下，张玄海一个趔趄，扑倒在地。

“完了，完了！”重重的背包压着她，她知道自己起不来了。两绺透明的液体顺着脸颊流了下来，分不清是汗还是泪。

“怎么了，快起来跑啊，前面就是终点。”声音从脑后传来，张玄海吃力的回头想看清说话这人，可刺目的阳光让她看不清他的脸，只能看见一道散发着金色光芒的黑影。

“我的意中人是一个盖世英雄，我知道有一天他会在一个万众瞩目的情况下出现，身披金甲圣衣，脚踏七彩祥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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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山海紧赶慢赶还是晚了。他到起点的时候，大部队都已经跑了快十分钟了。堵车，他也很无奈！

一边心里想着怎么跟团长解释，一边加紧追赶大部队。眼看就到终点了，他看到趴在地上的张玄海。这要是在半路啊，他就不管了。但是终点就在前面，拐个弯就能看到，放弃太可惜了。

“你起来啊，前面就是终点！”

“跑不动了，我跑不动了！”任由张山海怎么托拽，张玄海只知道趴在地上摇头重复着这句话。眼前是道山梁，张玄海趴在地上看不见前面的路，也看不见前面的终点。

“张队长，快啊，还有五分钟！”终点有人发现了这里的状况，快速向这边跑过来，边跑边喊。

张山海看了看终点，又看了看趴在地上的张玄海。他咬了咬牙，伸手扒下张玄海身后的背包，扔给跑过来的人，然后他一把拉起张玄海，俯蹲顺势抗在肩上，飞一般的向终点冲去。

终点的人群，呼喊着。

“张队长冲啊，还有三十秒！”

“张队长加油，还有一百米！”

“啊！”伴随着四周战友的呐喊，张山海奋力大吼着跑过了终点。

“砰！”张玄海被重重的摔在地上。她感到自己僵硬得已经钙化的身体，一下子被摔散了。

“就不能轻点吗！”张玄海仰面躺在地上，心里骂道，刚刚的好印象被这一摔，顿时烟消云散。

身体被摔碎了，但是张玄海的心里却十分清醒，她在已经在终点了，嘴角不自觉的微微上扬。

“集合吧！”耳边突然听到团长的声音，张玄海一骨碌爬了起来。

“团长，你答应我的岗位！”

“你都这样回来了，还好意思要岗位。”

“不管我怎么回来的，我回来！”张玄海仰头说道：“你说过的，我只要我能回来，你就给我重新安排岗位。”

“行！行！你真行！”韩学荣指着张玄海半天没找到合适的理由。忽然看到一旁的张山海，不由分说的上去就是一脚。

张山海被韩学荣突如其来的举动弄懵了，身体巧妙的躲开他的飞脚。

“显你能！叫你英雄救美！”许是刚跑完，韩学荣的体力也不是十分充沛，他那脚落空了，让他心情十分不爽，“行，人是你捡回来的，归你了！”

“啊，团长别啊！我不知道她是女的啊！”张山海立刻叫苦道，张玄海身高有一米七，身上穿着统一的作训服，从后面瞅看不出男女。而且张玄海跑的已经没啥形象了，泪水与汗水搅拌着地上的尘土，挂在她的脸上，一溜子一溜子的，即便从前面看也是不太好分辨。

“团长你在考虑一下，我那够乱的了！”张山海哀求道。

韩学荣瞪了他一眼，“哼”一声走开了。

“下午来政治部一趟把转调手续办一下！”政委李希和走过来说道。

“是！”张玄海好激动啊，终于等到有人跟自己说这事儿了。

“团里的小广播停播一阵子了，你可以接手搞一搞。”政委接着说道：“回去你来找我，我给你安排一下，你先适应适应，要还有什么困难你可以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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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解散了，你不回招待所，跟着我干嘛？”张山海准备回自己的宿舍，奈何张玄海总是跟着他。

“我又不是家属，我不回招待所！团长说的，我归你了，你得安排我！”

“我这是男兵宿舍，怎么安排你！”

“你给我安排一间不就是女兵宿舍。我看这间就不错！”说着，张玄海蹿进一间单人宿舍。

当然不错，这是张山海的宿舍。张山海这个后悔啊，早知道会惹到这个麻烦，今天的体测他宁可被团长罚死他都不会去。

“有床，哎呀太好了！”张玄海进屋也不管一身的土，就往床边蹿。

眼看她要鸠占鹊巢，张山海哪里肯依，伸手就要把张玄海拽出来。

不料张玄海突然单手托腰的，面露痛苦的喊道：“哎呀，腰好疼啊！刚刚可能摔伤我了。别碰我，让我躺着缓缓就好了！”边说，边一屁股坐到床，然后真的缓缓躺了下去。

“说了，别拉我，告诉你，我粘包赖的！”

张山海上手拉了她几次，可张玄海都是这么一副死皮赖脸的样子，恨得张山海只有咬牙的份。

“赵玉亭！把我的东西都搬到会议室去。”

“队长，要么跟我挤挤。”王占先不合时宜的开口说道，他是维修队的士官长，跟张山海一样有独立的宿舍。

“等下，你把被子抱走了，我盖什么！”见张山海抱着被子要走，张玄海拦着他问道。

“赵玉亭，一会儿你去后勤给她领一套新被服。”

老半天赵玉亭才回来，手里抱的不光只有一套被褥，张玄海的所有被装他都拿回来了，包括她的新佩章。

至此，张玄海的肩膀不再扛着文职军官的宝相花，而是换成了两杠一星实实在在的军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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维修队全乱了。

上午训练完，战士们回宿舍上个厕所，洗把脸，准备吃午饭。突然二层厕所传来“啊”的一声尖叫。

厕所里的人回头看去，一个美女站在厕所门口，瞪着溜圆的眼睛也在看着他们。搞都他们紧张的不知道应该把手里的那硬邦邦的“东西”往哪儿放。

“他们怎么把卫生间全都占了？”张玄海气愤的对赶来的张山海质问道。

“这本来就是男厕所，他们用有什么问题。”

“那你告诉我，女卫生间在哪儿？”

“我这没有女卫生间！”

“那是以前，现在有了女兵宿舍，相配套的女卫生间就应该有！”

张山海真不知道应该怎么反驳她，张张嘴，他最后无力的说道：“所有人，听我命令，二层以会议室为中心，左侧的人都去三层上上上厕所，右侧的去一层。二层改为女卫生间。赵玉亭，你一会写个女字帖门口，谁要是进错了，打扫一个月的女厕所！”

“愣着干嘛，还不赶快出来！”张山海咬牙说道。

“你衣服呢！光着好看啊！”张山海指着一个“膀爷”怒道，“还有你，穿着裤衩子就跑出来了，显你腿长啊！”厕所里的人“哗啦”一下跑光了。

“这卫生间我会请招待所的保洁阿姨来收拾，但我跟你说啊，你那些女孩子的个人用品都给我收拾好了，我这都是大老爷们，你别给我添乱！”张山海低声对张玄海说道。

“个人用品？”张玄海忽然明白张山海所指什么，“没看出来，还真懂啊！”张玄海耳边响起女军医曾跟自己说的话，心中满满的鄙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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