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老叔的公司被境外的做空公司恶意评估，上个月已经连续两次被紧急停牌了！”张山海老叔的公司出事了，这是张玄海前两天在朱婷婷那里听来的。

“做空公司”、“紧急停牌”这些专业的金融术语张玄海根本就不懂。朱婷婷怎么说，张玄海就像鹦鹉学舌似的，原封不动的学给李霞听，她知道她的母亲李霞一定懂！

李霞除了是个军嫂外，她还是国内非常优秀的经济学者。入世后一些国际间的并购、收购的案例她都直接或间接的有所参与。她有多篇经济内参文章不但被主流经济媒体采用，同时也为国家制定政策、法规提供了参考依据。

“被做空公司盯上的都不是无缝的蛋！”说到专业领域问题，李霞瞬间从一个婆婆妈妈、喋喋不休的中年妇女变身成理智、知性的职业女性。

“鹿山乳业内部是有些问题，但是绝对没有报告说的那么严重！”

“你怎么知道？”

“我手里有一份经侦的调查报告！”张玄海拿出手机，一边翻找朱婷婷传给她的报告，一边把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原原本本的说给李霞听。

鹿山乳业不是被做空公司盯上的第一家的乳业公司。在不久前，就有国内知名乳业企业因涉嫌财务作假，在做空公司接连发布两份做空报告后，其股价直线暴跌，跌值超过百分之九十，三百多亿元资金在一个小时内蒸发一空。

可能是尝到了甜头，做空公司这回又盯上了鹿山。

正如李霞所说，能被这些做空公司盯上，鹿山乳业绝不是只“无缝的蛋”。

为了扩张国内高端奶产品的市场份额，鹿山乳业计划投资三十亿新建一良种奶牛养殖基地。资金来源只有启动所用的百分之三十自己拿，其余百分之七十全部来着银行、信托这样的金融机构。

给张山海打款的那个账户就是其中一家金融借贷机构，但是贷款业务只是他们掩人耳目的“羊头”，公司真正的收入来源主要有两块，一块是非法洗钱；还有一块是倒卖经济情报。

张山海的老叔，张雄用公司的名义进行借贷，但是却将钱转给了张山海的个人账户，金额虽然不大，可从严格意义讲这已经属于私自挪用资金的范畴了。这家金融机构嗅到了腥味，一查还真有问题，挪用的资金不止这些，其总额足有十亿。利用与鹿山乳业合作的之际，他们收集了一波鹿山乳业的状况资料，趁着乳业情报行情走俏的机会，想把资料卖给了境外的做空公司。

即便已经知道张雄拿着十亿资金投资房地产了，可是为了卖个好价钱，这家“羊头”公司故意夸大了鹿山乳业财务漏洞的问题，以及管理层操作不透明的事实，因为像商业欺诈、财务舞弊和企业管理不透明这些都是做空公司喜欢的。

乳制品连着老百姓的吃喝，日常消耗量虽然大，但是市场潜在的不稳定因素也大。十年前的的“毒奶粉”事件，全国一半的奶制品企业都被打击到了。

一想到当时的艰难，张雄更加觉得“不能把鸡蛋全放在一个篮子里”。在他的计划里投资其他产业才是公司未来发展的重中之重。

近几年来，房地产业蓬勃发展，其带来的巨额利润，刺激到了张雄。利用建设养殖基地的机会，张雄私下从公司挪出十亿资金注册了子公司进军房地产业。

本来这种资金的挪用，需要在公司召开董事会议之后才能进行，但是张雄正直壮年，他一心要打造自己心目中的商业帝国，臃沓的董事会反而会束缚自己手脚，所以公司在建立之初除了自己和妻子之外，董事会其他职位都被张雄削弱了，董事会成了张雄的一言堂。挪用资金张雄根本就不需要向任何人解释和告知。

只是张雄忽略了，虽然房地产的利润高，但是房地产业从投资到回报是有一个较长的周期的。

在张雄把钱投出去，还没见到回报的时候，做空公司开始发难了！他们不但质疑公司十亿流向不明的资金，同时还用大量的实地考察照片断言鹿山乳业新建的良种奶牛养殖基地只是个空壳项目。

“你这份经侦报告哪里来的？”粗略的把报告看了一遍，李霞把手机还给张玄海。

“婷婷给的。”在对鹿山乳业的调查过程中，经侦部门发现鹿山乳业虽然有违规操作的情况但却远没有到达立案的程度，反倒是那家“羊头”公司更吸引了他们的兴趣！

失去了对鹿山乳业调查的意义，所做的调查报告在他们看来也没什么价值了，随手给了朱婷婷一份。

“这份报告里写的很清楚，养殖基地不是空壳项目，之所以奶牛迟迟未到，是因为欧洲畜牧业出现大规模疫情，海关暂停了进口活牛的检验检疫，在这点上做空公司是恶意指责。”张玄海说道。

“出事后，鹿山也不想坐以待毙，他们迅速汇拢了资金，试图想通过增持股票的方式阻止股价的继续下跌，但成效不大。”

面对做空公司的指责，鹿山乳业积极回应，对其报告指出的问题进行逐条答复。但是之前那个轰动一时的乳业案例余温尚在，任凭鹿山乳业怎么解释，仍阻挡不了股价在震荡中下跌的趋势。

“婷婷说，现在除了政府干预，没人能够救鹿山！”这是朱婷婷的原话，也是经侦的同行对鹿山乳业现状的评价。

其实经侦部门已经发现了鹿山存在的问题，对鹿山乳业的处境他们也很遗憾。他们只是对经济犯罪进行侦查，不能干预正常的市场经济行为。

“可鹿山只是一个普通的民营企业，政府会为它而违反一般市场经济规律吗？”市场经济是根据供需分配资源的，这在教科书上写的很清楚，政府干预必然会破坏正常的市场竞争。

“你以为这只是一般的市场规律？”李霞笑着看向张玄海。

“做空公司这回盯上鹿山，是因为鹿山确实存在一些内部问题，如果鹿山管理层提早意识到这些问题，予以纠正或弥补，就算是被恶意评估，那他们也能平安的度过这次危机。反之，他们若是过不去这个难关，通过市场竞争实现企业的优胜劣汰，这不是市场经济的规律吗？”

“哼，醉翁之意不在酒！”

“什么？”

“我没记错的话，之前被做空的乳品企业全国排名是第三。鹿山规模虽然没有那么大，可也算是全国前十的乳制品企业吧。”李霞说道，“我不相信同一行业接连被做空只是偶然。”

“至少他们都有问题，这是事实！”

“我承认之前翻车的那家乳品企业，内部确实存在严重的财务欺诈问题。这与我们相关部门监管不利也有关系。”李霞说道，“但是逐利是商人的本性，说白了哪个企业的内部都会有点小问题，像教科书般规规矩矩的企业根本就不存在。鹿山乳业有问题，但这个问题绝对没有那么严重，不值得他们出手！”

“但是他们出手了！”

“对，这才是问题的关键！”李霞点点头，“他们出手了，这说明背后还有更大的利益！”

“更大的利益？”

“他们要做空的是我们整个乳品行业！”

“没这么严重吧！”

“如果前十里有两家企业有问题，你想过其余八家的处境吗？”李霞反问道，“所以鹿山一旦倒了，那就会形成多米诺效应，我们的乳品企业都会被波及，其破坏力至少十年内都不会缓解。到时候，不但国内外的投资者会对我们的乳业失去信心，而且空出来的市场份额将会控制到谁的手里也无法预计。”

“这么严重！”

“这还只是其一！”李霞指了指张玄海的手机，继续说道，“鹿山一旦倒了对地方税收、民生以及金融都有冲击。”

乳业是鹿山市除了房地产外的主要支柱产业，地方税收的百分之六十来自这里。每十个市民中就有四个从事乳业或者从事乳业周边的工作。鹿山乳业又是鹿山市乳业龙头，它出了问题那直接影响到鹿山市一半以上家庭的正常生活。

此外，鹿山乳业作为上市公司，与其有业务往来的银行、信托这样的金融机构一定也不少。鹿山乳业一旦出了问题，他们的利润也将被冲销一尽。

“他们是在用做空的方式，攻击我们的经济！”张玄海忽然想明白了。

“回复质疑、增持股票鹿山只做这些还不够。”李霞坚定的说道，“敌人已经大兵压境了，不能只防守，还要予以猛烈的反击！有句话怎么说来着，最好的防守就是进攻！我们要用我们的拳头让他们长长记性。”

“妈，你这是决定要帮鹿山了？”发觉李霞提及“鹿山”时，用了“我们”，张玄海笑道，“嘻嘻，我这个干哥哥的面子还真是不小啊！”

“我不是因为山海的关系才帮鹿山的。”李霞纠正道，“发现国家利益受到了威胁，我有义务站出来，这是我的职责。”

“你把这份报告发到我邮箱里！”说到这儿，李霞站了起来。

“妈，你要去哪儿？”

“我去趟事务所，你自己先回家吧，晚饭不用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