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迷糊糊地睡了一小觉，海东醒过来时，二胖等人还没有到。

海东从后背顶上找到了一个带着绳索一样电线的开关，按了按，调整了后背的角度，斜靠着找个了合适的姿势。然后用脚把每人一个的电视机勾了过来。

19寸的电视台不大，用遥控器打开后，选了一个台，看起了电视。

声音从耳边的靠背处传来，自己听得很清晰，还不影响到别人。

看着看着，海东又犯困了。只好点着了烟，边吸烟边看电视。

在百无聊赖当中，不知过了多长的时间，二胖他们悄声地走到了近前，逐一和海东打过了招呼。

钱饼子略胖了一些，看样子回家没少享福。

海东握着钱饼子的手说：“衣锦还乡，家里边都安置好了？”。

“谢谢东哥，都安置好了”。钱饼子两眼兴奋得放光。

随即，躲在钱饼子身后的一个小伙露出面来，钱饼子介绍说，这是他本家的一个兄弟，现在刚从外边回来，家里人不放心，所以带来给东哥看看，赏口饭吃。

海东知道，这是讨人情来了。

该还的人情早晚得还，海东随即招手示意在旁边的位置歇下，想多了解一些这个钱姓的小伙的更多情况。

小伙还算勤快，由于是钱饼子的本家，海东直接喊他叫“小钱”。小伙爽快地答应了。

钱饼子看着本家兄弟，在临走前对海东小声说了一句话，让海东瞠目结舌。

“我刚从柬埔寨把他捞出来”。

说完，钱饼子狠狠地指了指本家兄弟，让他自己跟海东解释，然后跟二胖到旁边去找地方去了。

小钱憋了半天，红胀着脸，讪讪笑着，跟海东汇报起了事情的原委。

小钱的父亲是个长途货车司机，母亲在家务农，全靠小钱的父亲赚点钱养家。头几年贷款买了一辆挂车，结果连车带货肇事撞毁了。剩下的买车的贷款和赔货主的货款有百万之巨。

在医院小钱的父亲连上火带伤势过重，不治而亡。

小钱中断了学业，走上了代父偿债的道路。

农村的小孩，赚钱的路子基本没有多少，一家人被债主追得走投无路。这让小钱非常地上火。

偶然之间，小钱在x音短视频上看到了出国工作的机会：底薪8000元起，另有高额提成，出国工作，环境好，包吃住，包来时机票和签证。

“你选的工作在哪里？”，海东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因为他知道，东南亚的工资待遇一般不高，折合人民币3000左右算是高薪了，通常都是1000多一点。

毕竟在印度也是开过药厂的，海东深知底细。

小钱说：“是柬埔寨的边境小城波贝，离泰国非常近，就是泰国的亚兰”。

海东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装懂地说了句：“哦”。

“刚开始时，我以为是东南亚互联网公司推广app什么的，另外，国内总有人找我要债，实在是有点招架不住了，我一核计能换个地方找个工作，也能换个心情。”

“所以你就去了？”，海东说。

“嗯，带几套衣服，拿点行李，就能走了，开始是挺简单的。”

小钱的眼睛里开始黯然无光了。

在泰国落地之后，坐车进入柬埔寨，得先办工作签证，小钱就乖乖地听话把护照交了上去。

“什么工作？”，海东问。

“交完护照才知道，是让我拉人头做网络赌博”。小钱在那边摇着头，叹了一声气。

“我以为是搞传销，拉人头做网络赌博？挺有意思，接着说。”

海东来了兴致，想继续听他讲下去。

“我当然是不想干，坑人的事咱不能做。”，小钱连连叹气，“可是在国外人生地不熟的，没有护照走不了，我不想干，他们就不让我走”。

“然后呢？”。

“关小黑屋，手机也被收走了，我硬挺了三天，后来实在挺不住了，就投降了。”

小钱的脸上有了点害羞的感觉。

“他们让我装成女生，用微信加人，卖萌、发嗲，骗男生去他们指定的网站上充钱赌博。”

“抱天工作还是八小时？”，海东问得很细。

“每天至少十二小时以上”，小钱说道。

“我读大学时学的是工科，数字擅长，但是编瞎话，又得是什么风花雪月、聊骚撩妹、撩汉子什么的，想不出什么词儿来。”

二胖在旁边嘎嘎地乐着。

小钱马上补充道：“我可是真不想干，所以没有动力，也没有精神头，效益肯定就不好了。”

“你们也有这个考核的吧？”，海东问。

“有，我学历够，但水平不行，学了半个月，又上了几天班，推广业务到处碰壁，连一个想充10块钱的人都没找到。”

“那公司考核那块，你肯定不合格了。”

海东笑着说。

“是，不合格，人家撵我走了。”

小钱说道。

“这不是好事儿么？直接回来不就完了？”，海东疑惑地问道。

“哪有那么便宜的好事儿啊，我去拿护照，人家说了，得赔人家钱。”

海东瞪大了眼睛。

“啥钱？”。

“什么来回的机票钱、泰国到柬埔寨的交通费用，签证费、报关费4000多，还有中介费8000多。”

小钱又开始叹气了。

“你手里没有吧？”，海东试探着问了一句。

“我是真没有，但跟人家说不好使，没钱不让走。”

“中介费是介绍你来的那个人收的吧？”，海东问。

“x音上的那个人赚的，这边给完了，最后这钱得我自己出”。

“被人家卖了，还帮人家数钱，就说的是他这种人”，钱饼子气愤异常地在旁边冒了出来。

海东指了指小钱，让他继续说下去。

“没钱不让走，然后还是回到小黑屋，不过这次有手机了，明讲让我借钱”，小钱说道。

“用手机打电话报警啊？”，海东说。

“没用，当地警察不管。”

“那找大使馆？”，海东问。

“找了，当地警察不愿意协助，没辙”。

海东一想，也是，你不能指望着这边去人家国土上去执法去。

“后来呢？”，海东关切地问道。

“只有一条路可走了”。小钱伸手取过一支香烟，缓缓地点上，半天没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