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已至此,便算是结束了,众人也无心再继续玩乐下去了,纷纷告辞。云珩注视着秦昕的外褙出了神,心里在想着如何将那件褙子尽快毁掉。已经过去这么久了,想必那褙子上的春意粉,也要发作了。
忽然,秦璟煜上前一步,直接将那褙子踩出一个大口子,那软烟罗本身就是极其薄的布料,便是女子,都不用吹灰之力就可以撕开,更别说秦璟煜一个会武的男子。
秦昕正走的好好地,被人踩破了衣服自然不喜,正要回头骂道,却看到秦璟煜的脸,登时什么气也消了,她天不怕地不怕,可是偏偏怕这眼前的小阎王的,那可是她惹不起的人。
秦璟煜薄唇一咧:“哎哟,不好意思,不是故意的。”
秦昕压着怒气回道:“没事。”转身便气呼呼的将那外褙脱下,直接甩在地上,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秦璟煜嘻笑一声,似乎是在笑秦昕,似乎又不是,他对云明皓作揖告辞后便迈着大步离开了。
云珩微微蹙了蹙眉,心中尽是疑惑,秦璟煜不会无缘无故去踩坏秦昕的衣服,必然是知道了什么。可秦璟煜怎么会知道秦昕身上有春意粉,又怎么会帮云府?
待众人都散去后,云珩走了过去将那件褙子捡了起来。而云明皓走到云珩身边,蹙着眉打量着她,偏着头问着那大夫道:“在衣服上?”
“不在,二小姐的丫鬟会医,若是在衣服上,二小姐的丫鬟早就察觉了,在二小姐的步摇上。”那大夫谦卑道。
“有何法子去掉吗?”云明皓蹙着眉问道。
“小人道行浅,不知。”那大夫唯唯诺诺道。
云明皓也不理他,而是转过头对锦鲤道:“能去掉吗?”
锦鲤毕恭毕敬地回道:“可以。”
“那就交给你了,那步摇是夫人留下的,一定要好好保存。”云明皓叹息一声道。
云珩目光一怔,定定的看着云明皓,云明皓也看着她。良久,云明皓上前一步,轻轻揉了揉云珩头发道:“以后不要这样了,有什么事跟父亲说就好了。”
云珩鼻头一酸,点了点头,一时相对无言。
那日之后,云明皓似乎比之前更加关心云珩了,对于云珩那日所做的云明皓都知道,他只是不愿说破,不愿罚她。
只是这样,无端的担了秦璟煜一个人情,在云明皓心里是块疙瘩。
而那日秦昕脱下的衣服,锦瑟锦鲤拿去研究了一会,得出的结果就是,上面的春意粉生效时间是三个时辰后,也就是大概在巫蛊小人败露后。
而至于为何到了秦昕走,春意粉都没有发作,是因为云漪阳太急了,急功利切,所以她输了。
而云珩抽空找了云明皓,云明皓还在练剑,看到云珩来了别将剑递给了李康。
“珩儿有事?”云明皓接过李康递过来的汗巾,擦了擦脸问道。
“父亲,那日的事,云珩不是为了自己才去那般算计苏姨娘和漪阳的。”云珩叹了口气,缓缓道。
云明皓一怔,似乎没有想到云珩会如此直白的将此事托盘而出,他不解地问:“那是为何?”
“皇上想找个理由留父亲在京,珩儿就给皇上一个理由留父亲在京。”云珩抬眸,对上云明皓的眼睛,一字一句道,见云明皓眼底尽是诧异,她又道:“父亲手握三十万重兵,皇上这些年来一直很忌惮父亲,俗话说功高盖主。珩儿的意思是希望父亲交出兵符,以保云家安危。”
此话一出,院内一片静谧,良久,传来云明皓的笑声:“我的珩儿长大了,居然也能将这些事看的如此透彻!”
“是啊,将军,二小姐当真是长大了,如今也会替云珩考虑了。”李康在一旁笑道,眼底尽是赞许。
云明皓拍了拍云珩的肩膀道:“其实,这次父亲回来正是此意,也没打算离开,便是离开皇上也不一定会允许。至于兵符,贸然上交恐怕会落了皇上的面子,为父还在愁此事。”
云珩闻此,略略想了片刻才道:“其实倒不如让珩儿去交兵符。”
云明皓微微一怔,思虑片刻才道:“说说你的想法。”
“若父亲让珩儿去交兵符,其实左右不过是怕有了父亲交兵符将皇上的猜忌与忌惮摊开来说的局面。而若让珩儿前去,既让皇上明白父亲一心报国不会有造反的心思,还让皇上心里舒服,没有落了一个尴尬地境地”云珩正色道。
闻言,云明皓笑意愈来愈浓,他欣慰道:“珩儿当真长大了,如此,以后没事来书房,陪为父一起议事。”
“父亲,珩儿一介女子,怕是不好吧。”云珩有些为难道。
“那有何?若父亲连你一个小丫头的话,可用可不用都无法分辨,那父亲也不配做这秦国大将军一职了。”云明皓宠溺的揉了揉云珩的秀发。
闻此,云珩才乖巧的点了点头,应下了。
苏绮乐和云漪阳处理好了,云珩这边的事也告一段落,她便着手准备去清时斋了,清时斋里男子都会配个书童。云珩倒是没想过此事,第一,云珩是伏枫门下客,伏枫本人就是独来独往不喜欢有人侍奉,师父如此,徒弟怎敢忤逆?其次,锦瑟是自己的大丫鬟,有的时候出入府内或是宴席,必定会带着她,若是被人瞧出来那可就糟了。
所以,即便那几个丫鬟百般不舍,百般不愿,可云珩还是独自一人去了清时斋。
那晚,清时先生给了云珩腰牌,所以云珩可以随意出入清时斋任何地方,包括禁地,因为清时斋的禁地,都是伏枫的,作为门下客自然可以进。
今日,云珩身着一袭玄色长袍,袖口镶金。她如丝绸般的三千青丝绾成男儿髻,柳叶眉下一双勾魂摄魄的凤眸让人呼吸一滞,那双凤眸里是看不透的深邃,可越是看不透越会让人更加想去探索,不知不觉中,已经陷入其中无法自拔。
她的朱唇微抿,嘴角勾出一个弧度,似笑非笑,朦胧含情,她的手中握着一柄扇子,若不细看只以为那是山水,若细看才知,那上面画着的,是白马寺。
她面上的疤痕早已在锦鲤催促下祛了,只是为了看不出来,以云府嫡女这个身份出席宴会之时,会画些花纹,以作遮挡。
如此翩翩公子,若是去了清时斋,怕是秦国又要多一位高门小姐所仰慕之人了。就连那几个丫鬟看云珩眼神都不对劲儿了,云珩觉得自己有点危险,身边丫鬟就有点饿狼扑食的模样了。
清时斋
云珩的出现让清时斋犹如炮仗一般炸开了,云珩今日见到的是清时先生,清时说伏枫还在蚀月阁配药,这些日子不便前去打扰,让云珩先跟着清时先生学些课程。
云珩随清时到学堂的时候,其他人早就到了,何朗意正无聊的看着窗外,秦璟晟在看着书,秦璟煜也在看书,只是与秦璟晟不同的是,秦璟晟听到有人来了就抬起头了,秦璟煜完全视而不见。而云旻祎看到云珩的时候几乎是强忍着笑意才温和一笑道:“怀瑾。”
“旻祎。”云珩回之一笑。
“这是伏枫先生的门下客,乔怀瑾。伏枫先生配毒的时候,他就跟跟着大家一起在这里读书,你们可要好好相处,若是欺负了他,伏枫那老头子可不会轻易放过你们。”清时先生温和道。
“知道了,先生!不会欺负他的。”云旻祎笑道。
何朗意亦是笑道:“先生说笑了,我们都是极好相处的,怎么会欺负他呢。”
“伏枫先生那般擅长毒药,他的弟子不欺负我们就好了。”云旻祎故作无奈的叹气道。
“旻祎你别怕,我会保护你的。”云旻祎笑着打趣道。
“一边去儿。”云旻祎白了他一眼。
“那便是最好了。”清时先生满意的颔首,示意云珩找个位子坐下。
“你既然刚来,有些事老夫得跟你讲讲,第一,除了骑马课与其他弟子一同上之外,其他的课程都是这几个人一起上的,所以你要跟你的同僚搞好关系。第二,你既为伏枫的门下客,那你平日的考核就由他来操办。老夫可不管。第三,不要与其他弟子走的太近,特别是女子。这些要求可以做到吗?”清时先生依旧带着笑意,可语气中却带了几分不可抗拒的凌厉。
“弟子可以做到。”云珩颔首,清时先生这才点点头放心了。
“那如此,便开始上课吧,今日第一堂课是书法,半柱香内,写下你最喜欢的几个字。”清时先生说完,便在角落坐下看书了。
清时斋便是如此的,你爬的越高,你的师父越厉害,你在上课的时候就越要靠自己,没人会催着你,督促你,你若愿意学那最好,不愿意,也没人管你。
云珩看着眼前那宣纸,思量片刻,才落笔,她写得很认真,鬓角有发丝垂了下来,勾的人心里痒痒的。秦璟煜无意间看到她这番模样,心中一滞,蹙着眉十分不悦,他居然会因为一个男人有了心动的感觉。
半柱香的时间很快就到了,每个要将自己的书法呈交于清时先生的手中,清时先生的书童会将每人的作品一一挂在前面,由大家评鉴,再甄别是出于谁之手。
书童在前面一共挂了五幅字墨,第一幅写得是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字迹端正,不偏不倚,似乎从这里就能看出主人也是一个品性端正的人。若近看,字迹的边角处理的很圆润,不难看出这是一个细腻且圆滑的人。
第二幅的内容是以杀止杀几个字,字迹虽粗狂,却苍劲有力,气势磅礴,想必字的主人极其自负。云珩看到这几个字就知道是谁了,那般自负,除了秦璟晟还有何人?
第三幅是怀瑾握瑜,看到这几个字,云珩眸中不免划过一丝宠溺。弟弟的字迹,她自然认识,更何况能写出这几个字的也只有云旻祎了。笔力遒健,结构严谨而疏爽,情态变化多端,风度超逸,墨彩飞动,精丽妍美而又自然流便。
第四幅是海棠未雨几个字,笔精墨妙,矫若游龙,真真是一副好字。观之犹如一匹脱缰骏马腾空而来绝尘而去,又如蛟龙飞天流转腾挪。太华丽的字,就像一件华丽的面具,让人看不透这个人。
最后一幅是一句诗,孰知不向边庭苦,纵死犹闻侠骨香。可谓笔成摇五岳,字成凌沧海。那幅字龙飞凤舞中又具有一丝柔情,何意百炼刚,化为绕指柔。柔刚兼备,亦是一幅好字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