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儫烁的车子拐进苏家别墅的小区，文书看着转弯的迈巴赫把车子速度减慢，李叔问：“您不跟着进去吗？”

文书停下车子，“李叔，麻烦你把车开回去吧。”她说着打开车下车，李叔赶紧跟下车，喊她，“少夫人。”话一说口才觉得自己叫习惯了，但是现在这个称呼已经不合适了。文书却没有计较，“我晚上就不回去了。还请您和爸妈说一声。”

虽然她和明向天离婚了，但是这称呼却依旧没有改。

李叔点点头，欲言又止，有些事情不是他应该说的，若真的越界了反而不好。

明儫烁并没有下车，看着别墅门口的锁，他刚才悬在半空的心重重地砸下去。他突然觉得大脑一边空白什么都没有，心就像是被掏空了一样，是一种说不出的无力感。

在车里坐了很久，他拿出手机拨通苏萌的号，手机里显示的是空号。明儫烁听着里面一遍遍的中英文交替的声音，却没有一点感觉，是那种灵魂出窍的麻木。

中午的阳光透过玻璃窗打在他俊朗的脸上，挺拔清晰的的五官在阳光下像是被精心勾勒过的一幅画。他伸手取下挂在车前面的那一串的钥匙。

坐得时间久了，腿有些麻了，脚着地的那一刻说不出地难受，他倚靠在车门上缓了好久才缓过劲来。

锁没有换，这把钥匙还可以打开所有的门。

空荡荡的房子里没有那个人的身影，整齐干净的家具都蒙上了白色的防尘布。系着蝴蝶结的收纳盒放在餐桌上，除了这个什么都没有留下，走得倒是干净。

明儫烁解开蝴蝶结，打开盒子，里面是一封信。明儫烁拆开信。还是和以前留纸条一样，没有称呼，没有署名。大气的正楷是他最熟悉的模样，这是他曾经一笔一划握着她的手教出来的。

“我去欧洲了，和明家做了一笔交易。乾坤收购苏氏，但是留住苏氏的名号留住我父亲在时的老臣。我希望你们说到做到。不要找我，你知道的，我如果真的想留住谁也劝不走我。我想离开是因为我不想和你有任何瓜葛。因为你因为干妈，我没有办法伤害明家去报我家人的丑。我爸说得对，不能因为自己的事情去伤害无辜的人。所以，我选择了忘记。忘记明家做的那些事，忘记你，也忘了我这些煎熬的日子。剩下的一切律师会帮我处理。以后有时间多陪陪干妈，对于干妈我这辈子不能尽的孝心，就等下辈子吧。下辈子，我做她的女儿。好好地。”

天色已经完全黑了，别墅内没有亮灯。

文书和明向天找到明儫烁的时候是在苏锦航和苏蜜的坟前，他躺在冰凉的鹅卵石路上，手里握着苏锦航生前戴在手腕上几十年的表。白天穿着的大衣搭在墓碑上。零下十几度的温度，他却只身穿了单薄的居家服躺在地上。若不是都知道，没有人能看得出明儫烁身上穿的是居家服，曾经有时尚报刊说，明三少是可以把麻袋都传出时尚的行走的衣架。

明向天想要过去，却被文书揪住，“你回去吧。”

文书走过去，在明儫烁旁边坐下，静静地看着他。明儫烁转头看了她一眼，声音有些沙哑和疲惫，“妈。”顿了好久又开口，“她也走了。”

文书鼻子一酸，眼睛里一层雾气，“妈知道。”她轻轻把他拉起来，明儫烁顺势坐起来，倚靠在墓碑上，静静地坐着望着天上的那轮明月，正好是十七，过了月圆的日子。

文书抬头看向那轮明月，静静地开口，“萌萌走的前一天来找过我，她说了一句话。”

明儫烁没有接话，只是仰头看着天。

文书继续说：“她说，干妈，你看，今晚是十二，月亮不圆了。我好像不知道月圆是什么样子的了。”

明儫烁眉心攒动，极力压下眼底的那层雾气。他嘴角扯出一丝复杂的笑意，“我知道早晚会有这么一天的。苏叔叔下葬的时候，要是那个时候我会怪她吧，会怪明家，怪我爸，怪老二，但是我却谁都不能怪，谁都不能恨。”他看向文书嘴角带了抹绝望和无奈，“妈，我到现在都不知道为什么？为什么就走到了这一步。”是啊，其他的都是次要的，最主要的是两人的感情出现了隔阂，一道无法跨越的爱恨隔在了中间。

文书什么也没说，只是轻轻搂住明儫烁，在他后背轻轻拍打，“妈明白。”

那晚，母子俩在苏氏夫妇的坟前坐了很久很久，文书只是记得，明儫烁自从离开明家就再也没有哭过，那晚却哭了。那晚过后，她在以后的很多年都没有见过流眼泪的明儫烁。

离开墓园的时候。

明儫烁把手里的手表戴在了手腕上，这块手表自从苏锦航走后，苏萌就一直戴在身上。如今却把它留给了他，留了下来。

由于是深夜，路上的车子并不多，明向天开着车一言不发，透过后视镜看向后座的两人。

明儫烁看着窗外一排排靠后的树，握紧了文书的手，他开口，声音沙哑有些无力，“妈，先送你回海景房？”他没有等文书回答，“我回别墅开车。”

文书看着他温柔地问：“这么晚了，明天再过去开吧？”

明儫烁没有说话，没有回答，文书低头却看见他手腕上的表，过了许久，她看了看前面开车的明向天，也是一脸倦色。她看着明儫烁的侧脸，泪水夺眶而出。她别过头看向窗外，很久，开口，很平静，就像是以前一家人在一起的时候，“我们回家吧。”

明向天从后视镜里看向她，那一瞬间心里一动，眼睛却湿润了，“好。”

明儫烁头靠在窗户上，闭上眼睛，没有回答回，也没有说不回。文书也不再看他，这一切都是命运的局，而他们都是局中人。怪不得谁，怨不得谁。

夜色很深，月亮却很亮，缺了一小块的明月照在车窗上，车座上，也照在他手腕上。

曾经哪一个夜晚，他坐在秋千上和苏萌再开玩笑，月亮也是这样的。

哪个夜晚，他们一家人在帐篷里看月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