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姜万钧这边，信使已经被送下去休息了。

“捷报是李靖写的，这说明李靖的能力得到了白山和赤牛两人的认可啊！”姜万钧开始如此想到，不过很快他就不那么认为了。

群臣都很奇怪，姜万钧的脸色看上去好像不那么“美丽”。

姜万钧看过捷报，按理说是该交给魏征等人传阅的，但这一次姜万钧却没有那么做，反而让宫宁念给大家听。

宫宁心领神会，只是瞄了一眼就知道哪里不该念了。

姜万钧也没办法，因为李靖那个家伙也不知道脑袋是不是犯抽了，竟然将杀俘的事，堂而皇之直接写到了战报里。

就算诚实，难道不能另写个折子吗？

这是要干嘛，自污？

屁大点的功劳，也用得着自污？

姜万钧之前费了那么大的劲，不就是为了让他们不用担心功高盖主嘛！还搞出这么一出。

不对，就算李靖糊涂，赤牛不可能不提醒……

宫宁在念捷报的时候，姜万钧陷入了思考之中。

想到赤牛，姜万钧好像有点明白李靖的心思了，李靖这不是担心功高盖主，而是为了退一步给赤牛让路啊！

按照姜万钧之前的设想，白山是要做兵部主事的，而李靖和颜文远两人是辅佐。

李靖应该是察觉到了，所以主动退了一步。

这一步退的是让人猝不及防，差点闪到腰，不管如何，姜万钧只能替李靖瞒下了。要是将李靖的原话放出去，紫薇殿非炸了不可。

什么叫“京观矮了三尺，末将只能把两万战俘添进去凑数”？

京观要是矮了一丈，那突厥还不被灭族啊！

哪怕找一个“不服王化”这样的借口，也好交代不是，这下可真成屠夫了。

姜万钧一直回到政和殿还在郁闷，怎么一个个非要给自己找麻烦呢！

希望颜文远那边顺利吧！

姜万钧都不知道自己越来越有乌鸦嘴的天赋。

接下来亮天，大凉还在庆祝胜利的时候，有一个真正的“屠夫”，正在纵兵抢粮。

薛仁杲被颜文远打了一个措手不及，他知道自己肯定不是大凉的对手，所以没想过要死守。一边安排人撤去天水，一边让人搜刮地皮，而那些世家大族成了他首要目标。

西秦治下的百姓全是穷鬼，被他一次又一次的搜刮已经没有什么油水了。

所以底下人给他出主意，那些世家大族和关中的李渊眉来眼去的早已经背叛了西秦，何不趁机洗劫一番。将一个破破烂烂的陇西留给那姜阎王，或许还能拖延大凉的行动。

出这个主意的，原本就是强盗出身，以前不太受重用。现在不一样了，薛仁杲很喜欢这些人，这些人说的话比那些读书人顺耳多了。

就这样，薛仁杲被底下人给说动了……

等到颜文远收到消息的时候，陇西早已经大乱，也分不清谁是官军，谁是山贼。

颜文远果断下令，穿过陇西，直奔天水。同时命令颜二，缓缓开进陇西，清剿陇西残敌。

这是一个相当大胆的决定，已经超出了姜万钧最开的预期。

颜文远兵力不占优势，身后姜万钧已经没有援兵可委派，灭了薛仁杲之后还要担心李唐扑上来，所以是相当危险的，一着不慎就可能满盘皆输，搞不好还可能让李唐渔翁得利。

然而事情往往充满了戏剧性。

薛仁杲并不知道大凉准备不足，得知颜文远来攻，还以为大凉从北线调兵东进了，所以没有组织抵抗，反而一路东撤。

拥有十万大军，占据着兵力优势的薛仁杲东撤的途中与李世民率领的五万精锐一头撞到了一起。

原来，长孙顺德将大凉出兵西域的消息告诉了李渊，在阿史那咄苾撺掇下，李渊也觉得，这是收服陇西最好的时机。

恰好李世民手上刚收编了杨玄感的精锐，在李渊的命令下，李世民带着兵日夜兼程，兵出大散关杀向天水。

天水的西秦守军半天都没有坚持住，被一战而下。李世民来不及休整，迅速朝陇西杀去，结果和薛仁杲撞上了。

双方碰面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薛仁杲正一肚子火气不知道朝谁发，见到李世民这个手下败将，激动得嗷嗷叫。

李世民脑子一热，在兵力明显处在劣势的情况下，选择了与薛仁杲正面碰撞。

激战持续了半天时间，李世民被杀得是丢盔弃甲，如果不是屈突通，窦琮和段志玄拼死相救，李世民差点当了俘虏。

再次品尝到失败的滋味，李世民纵有不甘，也只能让出天水，携数千残兵退回大散关。

还不等李世民补充兵力休整过来，天水方向传来消息，薛仁杲的脑袋已经挂在了城墙上，大凉占领了天水……

李世民是被马车送回长安的，他病了，昏睡了好几天，差点就醒不过来。

接连好几天李世民都是浑浑噩噩的，但是有些东西是躲不过去的。

阿史那咄苾就要返回突厥了，李渊准备了送行的晚宴。

李世民的座位就挨着阿史那咄苾，但李世民却一语不发。

长孙顺德离得远，想靠过来套近乎，但根本找不到机会。

“……我与那姜阎王不共戴天，秦王殿下，突厥与大唐是朋友，是兄弟，我们有共同的敌人，我们应该更亲近才对……”

阿史那咄苾啰里啰嗦话还没说完，只见李世民噌的一下站起来。

“滚。”

如果不是入宫的时候身上的佩刀被卸掉了，李世民都想直接砍了阿史那咄苾。他两次被薛仁杲打败，背后均有突厥人的影子。

第一次是为了去救李元吉，而背后是因为突厥人撺掇联合进攻大凉引起的。

当时他准备并不充分，所以落入了薛仁杲的圈套。

这一次他出兵陇西，背后还是有突厥人的影子，正是这阿史那咄苾撺掇下，父皇才会觉得现在是收服陇西的最佳时机。和上一次一样，他再一次准备不充分。两次都犯了兵家大忌。

李世民不否认自己在用兵上存在很多问题，但两次其实从一开始便决定了，他没有办法用心去准备，想要达到预期目的，他必须赶时间。

如果下一次，还是给他五万人，只给他几天准备时间，却交给他一个需要赶时间的任务，他很可可能还会失败。

李世民知道，父皇不信任他，不愿意让他统帅太多的兵马。他不可能将火发到父皇身上去，甚至提都不能提，所以一直默默承受着。

这阿史那咄苾还敢让自己和他亲近亲近？

这是在讽刺他李世民也是败军之将吗？

阿史那咄苾脸上一阵青一阵白，他从李世民的眼神里看到了不屑。

之前突厥势力强大的时候，龍椅上坐着的唐皇李渊都要看自己的脸色，如今一个个小小的秦王都敢辱骂自己。

“唐皇，这是什么意思？”阿史那咄苾强忍着愤怒。

“世民，怎可对客人如此无礼？”李渊虽然要给突厥人面子，但已经不像曾经那么客气。突厥人本来就已经快要被打残了，这一次大凉出兵西域，结果还没传过来，不过想必突厥人的情况不太好。

“父皇恕罪，儿臣不胜酒力，有些醉了，先行告退。”李世民看都没看阿史那咄苾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