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天尽山下
作者:向添歌      更新:2020-09-03 07:24      字数:3256

古域南山今未央,

天坠孤星渡苍茫。

剑舞九洲八面荒,

语不惊仙枉少狂。

此诗取每句首字为名,名曰——《古天剑语》

以我的了解,这是一个不完整的世界,这是一个被遗失的世界,这是一个摇摇欲坠的世界,这是一个随时都可能崩毁的世界。

这世界有许多的秘密不被世人所知,知道这世界真相的人在数万年前就都已化作焦土,而如今,试图窥探这个世界秘密的人也将难逃厄运……

这世界被称为——中洲大陆。

在这中洲大陆的极南之地,有一座五彩山脉,山顶直插入天,山脉从东至西延绵不知几万里,望不见边际,也看不到山顶。没有人知道山的那一头有什么,相传这里就是天际的尽头,故得名“天尽山”。

山脉附近有着得天独厚的气候,四季温润,煦风缭缭,如沐暖洋;山中常年紫气环绕,霞光异彩,似有天地灵气;各种奇花异草在山中丛生,把整个山脉点缀得五彩缤纷。

山脉脚下,无数村落、城镇依次错落,傍山而立。

之所以这么多人聚集在天尽山下而居,是因为这片大陆的各个地方都充斥着种种恶、灵、妖、魔、鬼、魅、邪、秽等异类。

它们盘踞着一块块土地,每占据一地,那里便仿若人间炼狱,它们肆意虐杀着见到人类以及所有生灵,它们将所占之处“改造”成一片片“死地”,一片片只适合它们生存的“死地”。

而唯独这天尽山附近,它们都不愿接近。

因为这里有着盎然的生机,那生机杀之不尽,灭之不绝。

在这里,草木、植被疯狂地生长着,而且越深入山脉,那里生机就越旺盛,树木花草也就长得越快。就算它们被毁了,马上又会长出新的取而代之,重新布满“生机”。所以那些邪物都不喜欢来这里。

自此,这天尽山周围便成为了人类繁衍生息的一片“沃土”,虽说是“沃土”,但也称不上“乐土”,因为人们在这里生活也同样也是危机四伏。

最直接的危机就是天尽山中的“异兽”!

这天尽山中有各种异兽,不知几千几万种,但不管是哪一种,它们都有一种癖好——喜食人类。

异兽时常会下山来袭击村庄,换换口味,近年来它们出没的次数异常频繁,似乎隐隐有什么异相让它们躁动不安。

龙安村,就是坐落在天尽山脚下的一座小山村。相传是数百年前全村移居至此,繁衍至今。现在全村已有一两百人口,算是一个不小的村落。

龙安村的村民在天尽山下虽然吃穿不愁,但也付出着惨痛的代价,因为经常要应付那些异兽。

如果是一般异兽还好说,村庄周围都围起了围墙和工事,能够抵挡得住它们。但如果是等级高一点的异兽就没有那么好应付了,这些土墙木刺阻挡不了他们,甚至铁器兵刃都很难伤到它们。

那异兽也是奇怪,对那些牛羊猪马等毫无兴趣,每次来只寻村民来吃,寻不到就留在村里不走。

不过它们毕竟只是为了果腹,让它填饱肚子就自然会离去;为了能让村庄更好地繁衍生息下去,村里有个不成文的传统,就是当他们对付不了的异兽闯进村子时,村里最老的老人会被“活祭”。

所谓“活祭”,就是活生生地站在那里等着异兽来吃自己!

异兽喜食活物,往往先从手脚吃起,再是肚腩,以此不至于短时间断人性命。被祭之人,会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身体一点点被异兽啃食殆尽,直至生命的终结。这种死法残忍至极!

龙安村里很多长辈都是这样献出了自己的生命,所以村里人对异兽是恨之入骨,却又无能为力。

龙云,是龙安村里的一个少年,今年十五岁。

此刻他正边烧着灶火边盯着老柴上那奄奄一息的火苗发呆,眼看着那火苗马上就要熄灭了,他却无动于衷。

“云儿!火都要熄了,也不知道加柴,今天是不是中邪了,怎么老是心不在焉的!”说话的是龙云的奶奶,她正在灶上做菜,看到灶火就要熄了,连忙提醒龙云。

龙云一下子反应过来,手忙脚乱地往火堆里加了一些柴火。

晚饭很快做好了,奶奶把饭菜端上桌子,今天的菜特别丰盛,都是龙云难得吃到的佳肴。这几天天天都是如此。

但看着满桌的饭菜,龙云却高兴不起来,也怎么都吃不进去。

“快吃啊,这不是你最爱吃的黄焖芦花鸡和红烧梭子鱼的吗?这孩子今天是怎么了?”奶奶感到龙云今天很不对劲。

龙云则低下头,没有说话,开始往嘴里扒饭。

窗外的风在“咝咝”地吹打着柳条,屋子里寂静无声。一盏枯灯摆在桌上,灯上的火苗在微风中轻轻摇曳着,灯光忽明忽暗,越变越淡,随时都可能熄灭。

龙云的奶奶上前去拨弄了几下灯芯,这才使整个餐厅又光亮了起来。虽然屋子亮了,但她的心却依然惴惴不安,因为今日屋内的这气氛与往日迥然不同,令她异常压抑。

“哥,你今天怎么啦,怎么一句话都不说呀?我还等着你讲山里的故事呢。”说话的是龙云的妹妹龙瑶。

平时吃饭的时候龙云总喜欢把山里的一些有趣的见闻讲给妹妹听。但今日龙云什么都没说,一回来,便是沉默。

“没事,吃饭吧。今天没去山里。”龙云说着扒了两口饭,硬生生吞下。

屋子里“死”一般地沉寂。

最终打破这沉寂的是“哐当——”的一声脆响。

是龙云颤抖的手中掉落的瓷碗。

龙云的奶奶正准备发火,但突然她转怒为悲,因为从龙云的双眼中她看到了两行泪水。

龙云看着奶奶,擦了擦从眼里滑出来的泪,用极其低沉的声音说道:

“奶奶,我今天在村里听他们在说异兽的事,今年已经是第五个了……我听说……听说下一个……轮到您了?您知道这事吗?”

“哥,你说什么呢?轮到什么?”妹妹龙瑶插话道。

沉默了片刻,龙云的奶奶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说道:“本来打算过些时日再跟你们谈这些事情的,也罢,如果晚些说我也怕到时可能来不及了。的确,我现在是整个村子最年长的人了,下次就轮到我了。”

“奶奶,你是说……”话还没说完,龙瑶就像意识到什么了一样,哇哇大哭起来。边哭边喊:“我不要,我不要奶奶丢下我们。”

“瑶儿,别哭了,这是迟早的事。”奶奶边抚摸的龙瑶的头边安慰她,但是龙瑶的情绪却一点也平复不了,哭得更厉害了。

“好了,好了。”奶奶开始升高音调,大声说道:“别哭了,奶奶我还没死呢,你这一哭怕是奶奶我今晚都过不去。”

龙瑶听了这话,才慢慢忍住了哭声,但眼泪还是“啪嗒——啪嗒——”地一滴一滴落在桌上。

“奶奶,我们不能离开这个村子吗?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龙云说到这来,也哽咽起来,后面的话怎么也说不出来。

“好啦,别说这样的话啦,我们能安稳地生活到现在,就是因为之前村子里那么多老人挡在我们前面去送死保全了我们,现在轮到我了,也算公平。我们不能对不起村子,更不能对不起之前保护过我们的那些先人。”奶奶说完微微地闭了闭眼。

“可是……”龙云又想说些什么,但被奶奶打断了:

“云儿,我知道你想些什么,不过不用太担心,虽然这是迟早的事情,但也许还没那么快,以前有段时间村子里好几年都没有异兽闯进来呢,也说不定这次运气好,能多活些时日。”

奶奶看了一眼还在滴着眼泪的龙瑶的龙瑶,不禁长叹一声,说道:

“云儿,你父母不在了,从小你就很自立,现在也长大了,能够照顾自己,我能放心,只是你这妹妹……”

讲到这里,她的声音也有点哽咽,但是她坚持继续说道:

“只是你这妹妹不同于常人,需要人照顾,等我走了,你要好好照顾你这妹妹,别让她饿着,别让人欺负她。等她成年了你帮她找一个心眼好的,能照顾她的人,虽然她不是你亲妹妹,但你要像亲妹妹一样对待她,知道吗?”

“云儿明白。我一定会好好照顾龙瑶的。”龙云看了看满眼是泪的龙瑶,斩金截铁地说道。

听到这里,龙瑶实在忍不住又大声哇哇哭了起来。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这回奶奶也不再去阻止,而是等龙瑶哭声稍加控制了些,才对她说道:“瑶儿,你从小就爱哭,现在也该懂事了,以后再别老是哭了,等下把你哥哥哭烦了,他才不愿意照顾你呢。”

“不会的,哥哥对我最好了,哥哥不会不管我的。”龙瑶擦了擦眼泪说道。

“恩,哥不会不管的,如果你眼睛好不了,哥照顾你一辈子……”

这一夜,天尽山下,那座小屋里,灯光久久不灭,屋里的少年,望着窗外的明月,目光如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