妇人的酒馆内,子婴和灵焚对坐当初的位置。
“那天鄙人想和秦王喝上一杯,还被秦王拒绝了,今日才有幸共饮。”灵焚笑道。
子婴强笑着和灵焚碰杯饮酒。
“师父昨日离开后去了哪里,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子婴问道,刻意把话题转移到灵焚身上。
“为了找一卷书,现在已经找到了。”灵焚收起笑意,“鄙人还没问秦王想去哪里?怎么如此匆忙?”
灵焚一双鹰眼似乎把子婴看透了。
“我是...”子婴犹豫着,心一横说道,“师父,我不想当秦王了。”
灵焚面色淡然,“为什么?”
“说了师父也不会懂,其实我不是子婴,我是两千多年以后的人,不知道怎么就成了子婴了。”子婴摊牌道。
灵焚仍旧古井无波,“继续说下去。”
“当时的子婴杀了赵高投降刘邦,我也杀了赵高,还防住了刘邦,已经算是完成任务了。”子婴大吐心声,“秦人还想让我收回国土,我只想偏安一隅,不适合做他们的王。”
“还有其他要说的吗?”灵焚问道。
“这...师父您就一点惊讶吗?”子婴不解,这灵焚也太淡定了。
“鄙人刚刚看的那卷书比秦王说的还要让人费解。”灵焚说道,“鄙人本是不信那些东西的,如今也信服一些。”
“什么书?”子婴问道。
“先祖墨子的敌人,公输般所著的一卷书,上面还记载着玄术,实属怪异。”灵焚叹道,“不过,按照公输般的为人,他是不会乱写的。”
“《鲁班书》?!”子婴一惊,“传说修习《鲁班书》的人必遭天谴,师父看它做什么?”
灵焚直视着子婴的眼睛,“为了帮秦王复国啊。”
子婴呆住了,灵焚为了帮他,宁可不顾自身安危!
“昨日秦王去楚营之后,鄙人曾许下心愿,若秦王能安然归来,鄙人便修习此书助秦王复国。”灵焚笑道,“如此说来鄙人还有些不敬先祖。”
“为什么要这么帮我?”子婴于心有愧。
“因为秦王是仁君,只有仁君才能保护天下苍生。”灵焚示意着酒馆的妇人,“苍生也是爱戴仁君的。”
“从来没有什么仁君,打仗注定是要死人的。”子婴回道。
“能知道这点的君王更是仁君。”灵焚欣慰道。
“采薇若是有师父辅佐,应该也是仁君,何必偏偏选中我?!”子婴急道。
“因为采薇不愿意当,这份责任只能秦王来担。”
子婴无奈,趴在桌子上,将头埋在胳膊中。
“秦王可曾听过‘庄生梦蝶’?”灵焚缓缓说道,“庄生做了一个梦,梦见成为一只蝴蝶,醒来之后分不清哪个才是梦,哪个才是真实的。”
灵焚顿了顿,“秦王说是从两千年后来的,本不是子婴,那为何不能是秦王本就是子婴,所谓的两千年后,只是秦王的一场梦,一场让秦王也分不清的梦。”
子婴捂着脑袋,两股真实的记忆纠缠在一起,完全领悟了庄生梦蝶之意。
“就算是梦,我这个秦王也不是他们真正想要的,又何必强求?”子婴叹道。
“谁说秦人只是想要复国的君主,秦王有问过他们吗?”灵焚伸手指向酒馆外。
嘈杂的脚步声响起,一群百姓齐聚酒馆外,酒馆内外的百姓齐齐跪下。
“我等只想成为王上的民,绝不奢求王上剿灭逆贼。”
“王上能护住草民平安已是不易,草民不敢妄求。”
蒙徒从人群后走出,跪拜道,“昨夜是臣之过,臣根本就不懂谋略,眼下的大秦是没法和项羽对抗的,万万不该强求王上!”
子婴苦笑,“诸位还是想剿灭逆贼的,只是因为寡人做不到,所以无奈之下只能将就这个国君吧?”
子婴心道,当年的虎狼之国怎么可能心甘于让逆贼猖獗,而置之不理,这些人分明就是安慰他,多半还是被蒙徒诱导的。
“王上想要如何,草民们跟随便是。”
“王上是能君,决定一定不会有错。”
子婴还在迟疑。
韩谈连跑带颠也跪在外面,语带哭腔,“王上,万万不可就此离去,臣确是想复原大秦疆土,从未想过让王上去以卵击石。只求王上能安然无恙,大秦子民不被叛党屠戮,这才是臣最大的心愿!”
“这也是草民的心愿!”百姓们齐声道。
子婴心头巨大的压力逐渐消失。
“韩爱卿怎么过来了?”子婴问道。
“是本姑娘告诉他的。”采薇从酒馆外闪出,“你骑着马一走了之,想把一座城丢给我,本姑娘才不会接你的苦差事呢。”
“寡人若是不退位,你不还要找人刺杀吗?”子婴笑道。
“这次不会了。”采薇抱着胳膊说道,“本姑娘突然发觉你死了我也不会开心,而且这么秦民都靠你活着,杀你与墨家宗旨不和。”
灵焚朝着采薇点头,掩饰不住脸上的笑容。
“都跪着干嘛呢?本统领到来也不至于如此大礼啊。”酒馆外声音洪亮李信调侃道,一洗昨日的颓废。
陆贾朝着子婴拱手笑道,“王上,在下的任务圆满完成了。”
“完成是完成了,可惜寡人不打算开战,李信统领怕是还要做回中卫统领了。”子婴扯着懒腰笑道。
“哈哈哈哈...”
君民一时其乐融融。
咸阳宫方向马蹄声响起,众人齐齐看去,吕马童骑着快马赶来。
“王上想要离开咸阳,怎么不叫上臣?”吕马童委屈道,“臣已经带好了盘缠,现在就出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