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文山出了小卖店,走到林峰跟前,“别担心了,她会挺过来的,哎…!只是她的命太苦了!”林峰望着袁梅离去的方向,“我是不是太狠心了,这样对她是不是有点残忍?”
方文山宽慰林峰道,“把话说清楚了也好,你也不能骗她,是吧?她还小呢,过一阵子就没事了!”
林峰还是有点惴惴不安,“袁梅能把我记三年,我总觉得,她没那么容易过这个坎。我有些担心,要不,咱们跟着去看看!”
方文山也有些拿不准了,“行!那个,我想起个事来,那年袁梅落水前,好像她爸又打她了,她好像是有意去那冰面上走的!”
林峰立刻紧张起来,如果说三年前,袁梅是有意在没有冻瓷实的冰面上走,那就是说,她是专门寻死的呀!我说她为什么拼了命地挠我的脸,那么我救了她,她就跟着我,岂不是把希望都寄托到我身上,而现在拒绝她,她是不是连这一点希望都没有了,她会不会再去寻死啊?
林峰不敢想了,急忙拽着方文山,沿着袁梅离去的方向,追了过去,“应该还不晚、应该还不晚…”
两个人一路追过来,林峰着急跑得快,冲到了前面,远远的,就看见袁梅立在小桥的中央,微风吹过,一头的秀发连同身上那件白色碎花连衣裙舞动起来,甚是凄婉美丽,她双手扶着栏杆,凝视着河面,两行泪水滑落,融入到桥下的河水中。
林峰三步并做两步,跃上小桥,一把就抓住了袁梅的胳膊,喘着粗气说:“袁梅,你要干什么!”
袁梅似乎被林峰吓到了,转头愣愣地看着眼前的人,然后凄然一笑,笑意淡淡的,带着一点感伤,又似乎有一些解脱,“峰哥,你来啦!”
林峰没有想到袁梅会是这个反应,一时不知怎么回答,只见袁梅转向桥下的河水,继续说:“峰哥,你还记得三年前吗?是你把我从这河里救出来的!”
没等林峰回答,袁梅又道:“那时候,我是寻死的,姐姐们都出嫁了,家里就剩下我和妈妈,爸爸喝多了又打我们,我那时真的不想活了,我在冰上走就是想冰裂了掉下去。我的脑子是被他打坏了,妈妈的腿也是被他打瘸,两个姐姐受不了,不到十五就嫁人了。我也要受不了,他生了我,为什么还要打我,如果不想要我,为什么还要生下我?那时候就是想一了百了,跳进水里时,我的腿就抽筋了,水真冷啊,我想我就要死了,我照顾不了妈妈了!”
袁梅的眼泪就如断了线的珠子,滴落在桥下的河水里,溅起了片片的水花。
她猛然转回头,看向林峰,眼中神采一现,“可是你救了我,你把我拖上了岸,我想我遇到好人啦,只有好人才会去救人,对吧!我想我跟了你,你一定不会打我的!从那时起,我就喜欢上了你,我想只要我到了十五岁,就可以嫁给你了,就可以离开这个家啦!”
“可是,今天…,其实,我已经预料到了,这三年来,你一直都在躲着我…,也许,是我配不上你…”林峰忙否认,“不是的,你很好,你配得上…,只是,只是我有喜欢的人了!”
袁梅笑了笑,“哎,是我的命不好!”她又转向河水,淡淡地问:“峰哥,你是不是觉得我会跳下去?”“我…不…”林峰不知该怎么回答。
袁梅深吸了口气,“我不会再那么傻了,今后我要为自己活、为妈妈活!那一次,我已经还了爸爸,我不欠他的了,他休想再打我!妈妈为了我忍辱负重,我也要好好照顾妈妈。”
林峰觉得哪里不对,忙问:“袁梅你要干什么?”袁梅面带微笑,“峰哥,你走吧,我不会自杀的!”
林峰犹豫了,回头看向追上来的方文山,方文山问道:“袁梅啊,你没事吧?”袁梅笑着点了点头。
林峰还是觉得不放心,袁梅身上发生了这么多事,怎么能说没事呢?万一袁梅回去,她爸再打她怎么办?袁梅会不会,会不会干出傻事来?林峰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
“袁梅,我们送你回家!”林峰决定要去她家里看看,以前为了躲着袁梅,没去过她家,袁母要感谢他,他也没见,今天倒要看看,袁父倒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方文山听到林峰的话,也明白他的意思,帮腔道:“袁梅,林峰还没去你家串过门呢,我也很久没去看我三姨啦!”袁梅迟疑了一会儿,就领着两个人往家走。
三个人下了小桥,穿过东面的主街,又走了五、六分钟,眼看着前边就要出村了,袁梅拐进了小路旁的一个院子。
院子不大,已经很久没有修缮了,西边的土坯墙倒了一半,从那出去就是玉米地,东边墙根底下放着些木柴,靠墙还垒着个猪圈,只是没有了猪,围着几只鸡。院中央开了口井,在井沿上放着两个木桶,木板已经糟了,院内的地面是夯土地,没有拿砖铺过。面南有两间土坯房,墙体也有些松垮,有些地方已经在往下流土了,房顶上盖的瓦也坏了不少,木头窗户上的糊窗纸破了,漏出了几个洞,甩在外边的碎纸在随风摆动着。
袁梅不好意思道,“屋里乱,不行,就在院子里坐吧?”林峰不在意道,“没什么,我家也一样!”袁梅忙进了屋,林峰和方文山没跟进去,旁边有几个木墩子,两人便坐了上去。
不大一会儿,袁梅和一位中年妇女走了出来,妇女身材瘦小,穿着灰布裤褂,左腿明显有点跛,眼窝深陷,眼角还有些淤青,面色灰暗,年纪大约四五十岁,头发已经花白,用发夹随意地别着。这位便是袁母了。
林峰和方文山忙站起身来,方文山叫了声三姨,袁母笑了笑,问道:“文山来了,你妈最近怎么样?我这地里活忙,也没时间去家里,给你妈带个好!”
方文山忙答应,又指着林峰说:“三姨,他你还认识不,三年前救梅子的,我那个同学。”
袁母目光转向林峰,脸上露出感激之色,急忙握住林峰的手,眼里已是满含泪花,“谢谢你啊,一直都想谢谢你啊!”说完,抹了眼角。
林峰忙道:“三姨,你这是说哪的话?谁碰了这事,不搭把手啊,这是应该的!”
袁母拉着林峰,坐在凳子上,“还是得多亏你啊,梅子这孩子性子硬,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可怎么活啊!”说着,又抹起眼泪来。
袁梅端来两碗开水,递到两人手中,对袁母说:“妈,别说了,他们来看咱们,别老是哭哭啼啼!”
方文山岔开话题,“怎么不见姨夫啊,出门了?”袁母一听,神情一僵,“有事出去了!”
林峰和方文山本来就是要见袁父的,人不在,就气定神闲地等着呗,几个人就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