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之前,林峰回到新河村。母亲赵玉芬和林洋都在家里等着他,饭已经做好了放在锅里热着,赵玉芬还特意做了林峰爱吃的麻婆豆腐和肉炒豆芽。
自打林峰进了屋,赵玉芬和林洋就是一副期盼的眼神,却也不敢主动问起。林峰看见他们这个样子,心里便有些酸楚,既不忍心看他们失望,又不愿意隐瞒分数让他们着急。
“妈,我的分数下来了,还可以,但分数线还没出来,不过今天晚上应该能出来了,到时候方文山会打电话过来!”林峰强装出平静的语气说道。
赵玉芬明显松了口气,“那咱们赶紧吃饭,一会儿去村委会等电话!”“不着急,我自己去就行了,你们在家里歇着吧!”林峰忙说,赵玉芬顿了一下,“那…那也行!”
三个人便开始吃饭,林峰极力营造出轻松和愉悦的气氛,一会儿东拉西扯地和赵玉芬唠家常,一会儿又主动地问起林洋那些同学的事,可想而知,他这顿饭吃得有多辛苦。
为了避免自己语无伦次,他赶紧吃完饭就出了门,可现在又去哪呢?他不想呆着村委会里等电话,主要是他不想和村里人讨论自己的事情,他只想自己安静地呆一会儿,可又不能走得太远,万一电话来了,村里人找去家里就不好了,他只好坐在村委会对面。这样如果有人出来往他家走,他就会看见,而最重要的是,坐在这个显眼的位置上,能让人清楚地看到他,轻易地找到他。
傍晚时分,远处墨蓝色的天空与灰褐色的山脊相接的地方,映出了浑圆的光亮,明亮却又不刺眼,村庄便被沐浴在这夕阳的余晖之下,树木、房屋、小河,还有农田都笼罩在这温柔的金黄色之中,每个人的脸上也充满了柔和的色彩,恬淡而从容,人们放慢了节奏,一天的紧张和疲惫也慢慢地消散,或手摇蒲扇闲逛于村道,或端着碗蹲在树下说着乡野闲趣,亦或又几个人围在一起下象棋、打扑克,不时还发出或兴奋或遗憾的感叹,这村庄似乎又恢复了些生活本来应有的气息。
林峰靠着树坐在石头上,夕阳的光辉照在他的脸上,他闭着眼,感受着那温柔地抚摸,不时还有微风吹过,带来阵阵清凉,他的心也慢慢地沉静下来,享受起这难得的体验,这样的日子也不错啊。
不时的,还有路过的村民和他打着招呼,问一些简单的问题,他也只是例行公事地回答,不想自己浪费这样好的时光去应付那些重复了很多次的问题,至少他今天不想。
就在这时,却有一个不和谐的声音传来,这是一个捏着喉咙讲话的公鸭嗓。“这不是我们的大学生吗?怎么在这里坐着呢?”语气中带着不屑和挑衅。
林峰皱了一下眉头,他能听出这是谁在说话,只是不想理会,便装着没有听到,继续闭着眼睛。
这人就是村里富户刁实在的小子刁建一,刁建一和林峰同岁,两人还是小学同学,但他们俩个不是一路人,关系一直就不好。
而凤舞他爸贪图刁家有钱有势,一直想把凤舞嫁给刁建一。林峰非常不能理解凤舞爸的想法,就这刁建一的样子怎么能配得上凤舞,这不是把凤舞往火坑里推吗!
刁建一长得肥头大耳,一双小三角眼总是拿眼白看人,仗着他叔刁有理在乡里当副乡长,在村里任性横行,小学时候欺负女同学,老师不敢管,林峰气不过叫上二愣子狠揍了他一次。
刁实在就带着他找到林峰他爸林远军理论,最后林家赔了刁家三十斤苞米,这事才算了结。当时,林峰气不过,觉得他爸太忍气吞声了,分明就是刁建一的不对,为什么还给他们家苞米。
后来,林远军和林峰谈过一次,“小峰啊,咱们做人要正直,自己不欺负别人,见到了不平的事也应当管一管。但先要想想,自己有没有能力管,管了会不会惹上麻烦,这麻烦能不能解决,如果能,那就要想怎么管?你明目张胆地去打人家,人家不来找你理论吗?打人总是不对的,爸爸这次赔了他们苞米,就是要告诉你,做好事也要会去做,有时候受了委屈也要去忍耐,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你明白了吗?”
林峰当时还是个小孩子,爸爸的很多话他还不太懂。但每当想起这件事,林峰的心里就像有一根刺,每次见到刁建一就不由自主地握拳头。现在,刁建一主动上来挑衅,林峰不觉得手心又痒痒了,但今天他还要等电话,怕耽误了正事,便不想理睬刁建一。
“林峰,你怎么不说话,还不知道能不能考上大学就牛起来了,真没礼貌,真没素质!”刁建一见林峰不理他,感觉到自尊受到了伤害,不由得火气更大了些。
林峰突然睁开眼睛,眼中射出一道寒光,怒视着刁建一,脸色也沉了下来。
刁建一明显哆嗦了一下,说实话,他心里还是有点怵林峰的,小时候的阴影至今挥之不去。但自己的面子也很重要啊,大庭广众之下,也不能认怂啊,便强装镇定,“我就是想问问你考得怎么样?你怎么不理人呢?”
林峰看到刁建一旁边还站着一个人,是村长的儿子许亮,想想也合理,他们俩确实是臭味相投,终于混在一起了,“我今天不想和你说话,你们走吧!”
刁建一被气得满脸通红,但眼中却是惧色,他不敢和林峰动手,虽然都是一个村长大的,但辛苦的农活加上每天锻炼,让林峰比其他同龄人的体格更加强壮,村里的小伙子没几个打得过他。即便是在镇中学,林峰也是当之无愧的体育健将,篮球、足球、武术都非常好,最擅长的就是长跑,这是每天早晚上学放学跑步练出来的。
而刁建一自从初中辍学后,就很少地村里呆着啦,整天和一帮混混在镇里面游荡,年纪轻轻的就吃成了个将军肚。他知道自己打不过林峰,又不能就这样认怂,正左右为难。旁边的许亮便做起来了和事老,拉着刁建一到旁边看棋,刁建一还一副不服气的样子,一个劲地喘着粗气。周围人都觉得好笑,只是也不便于多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