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对孙震坦白的够彻底，刘湘看着孙震看过来的眼神，索性就多说他几句。

“想当年，我们在四川打红军的时候，范绍增跟你一样，对上红军，屡战屡败。现在回想起来，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都是我们中国人，打内战，不得人心！”

“出川以后，那个哈儿比你更惨，被唐式遵排挤，让戴笠撺掇着到武汉监视我。”

“可是周小山跟范绍增在武汉吃了顿饭，人家哈儿开窍了！”

说实话，范绍增怎么会成为刘湘的五虎将，孙震也不明白，一个哈儿，出了四川，他还成精了。

刘湘每句话都说的很慢，孙震听到津津有味，冯天魁和郭勋祺脸上都浮现出淡淡的笑容。

“范绍增好样的，一腔热血打鬼子，更难得是，他在淞沪观战，中国人的血泪告诉他，明白鬼子并不好打，打鬼子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于是人家不懂就学，跟谁学呢？”

看着刘湘跟自己提问，孙震知道刘湘在敲打自己了。

北上的两只川军，在太湖跟鬼子交手几场，还一度突入了上海城区。

尤其是冯天魁，从娘子关开始，逢敌亮剑，战无不胜，就一直没有打过败仗。

鬼子把冯天魁当成了头号大敌。

两个师开到滕县，吓的泰安两个半师团的鬼子不敢动弹。

不值得二十二方面军学习吗？

“甫帅，我错了，我不该端着集团军副司令架子，早就应该沉下心来，多跟天魁接触，多看看66军训练和部队战法！”

孙震带兵多年，曾经投效国民革命军，以二十九军副军长身份，参加过北伐战争。

回四川继续跟随老长官田颂尧，他一直作为田颂尧的副手指挥田部川军围剿红军。

田颂尧剿共不利，被贺国光拿下，顾忌四川军阀的反弹，中央军没能全部收编田颂尧的军队。

大部分都落在孙震手上。

没有剿共压力以后，刘湘在努力提升川军的战力，孙震在大练兵中表现中规中矩，派系林立四川军阀，高级将领们也经常凑在一起吹牛打屁。

他自视比较高，但是从来没想今天这样，推心置腹的跟刘湘谈过。

也从来没有接受过刘湘这种敲打。

让他自己都意外的是，他很服气。

“勋祺，范绍增怎么跟天魁学打仗的？”

看着孙震扭头问郭勋祺，冯天魁哈哈的低笑起来。

郭勋祺也不知道该怎么接话，让冯天魁的兵分散到二十二集团军充当将官，还是他跟潘文华商量出来的结果。

被刘湘安在范绍增身上，敲打孙震。

“我们川军很特殊，全国都找不出一支军队像川军这样的，前两年大军阀带着小军一起打内战，现在大军阀带着小军阀一起抗日，不过这很像现在的民国，中央军带着地方军一起抗日。”

郭勋祺这话一出来，刘湘，孙震，冯天魁脸上都是笑容。

“说白了，除了唐式遵21军，川军里面都没有大帅真正的老底子，所谓的甫系川军，都是一群小军阀依附在大帅身边，大帅跟蒋某人不一样，并没有时刻想着吞并谁，反而害怕类似范绍增被污蔑为川军叛徒，军队被吞并的事情再次发生，大帅认为，只有自己招募的兵，自己管着军饷军械，才最能号令士兵跟鬼子拼杀，所以对川军内部的事情，不好太多干预！”

孙震猛的点头，这在桂军或者其他军阀里，是不可想象中。

大鱼吃小鱼，才是中国正常的军阀形态。

像冯玉祥的西北军，军阀混战失败以后，十三太保各奔东西，连失势的老长官都不认了。

“勋祺说错了，其实我也想大鱼吃小鱼，但是我这么做，只能是亲者痛，仇者快，川军无法凝聚力量打鬼子！”

“勋祺，你还没说，范绍增怎么跟天魁学打仗的！”

孙震看着话题扯远了，一把要把他拉过来。

“在七战区，我们五个军为了成为一个整体，大帅的卫队，各军的警卫团，全部混编，编组成督战队，下沉到每一个团，冯天魁抽调了两个团，打散在21军，23军，50军，范绍增的四个独立旅，作为战术教官，现在仍然有一部分人，留在范绍增88军，23军，21军成为这几个军的骨干军官，二十二集团军能把部队放开，让天魁的人成为你的骨干军官吗？”

孙震惊呆了。

都知道太湖之战川军团结在一起，捏成了一个拳头，连续鏖战。

打败了鬼子一个近四个师团组成的重兵集团。

创造了一个实实在在的奇迹。

“杀敌一万，自损八千，就这样，五个军伤亡惨重，23军，88军都要重建，21军匆忙利用补充团重建，又被打残，等于被打残了两次，国华重伤，胳膊已经残疾，腿伤至少要修养半年，连大帅作为督战队的卫队也冲上去了，牺牲了一半。”

刘湘的意思，想让二十二集团军在川军内部开放。

让冯天魁的人，去整训，去担任骨干军官。

这谈何容易。

国民革命军都是军阀的私军，将领们安身立命的本钱。

基层军官都是自己人，军长依靠师长旅长控制部队，师长旅长依靠团长营长掌握部队。

这就是一个裙带关系网。

基层军官落入别人手中控制，两个派系的川军因为国府任命而合并在一起的二十二集团军。

天知道部队会不会失控。

孙震也做不了主。

郭勋祺只能下猛药。

“我告诉你，我们几个很庆幸当时这样做，要不这样，怕五个军都被鬼子吃干抹尽了！我跟潘军长下这个决定也很艰难，跟国家民族的利益相比，个人荣辱得失，真的算不了什么，跟大帅对战局的付出，我们这点牺牲微不足道，何况我相信天魁，他不会吃掉我的军队。”

“这不一定，说不定那天我就动心了！”

冯天魁插了一句话，农家小院里再次响起一阵爽朗的笑声。

周小山对潘文华和郭勋祺还是很佩服的，他们两人在士兵中，地位很高，当然不怕部队跟别人走了。

当初要不是赵沛诗拿下唐式勋震慑住了唐式遵和周从化，范绍增感谢冯天魁帮他拿回兵权。

整个二十三集团军绝不可能所有部队都交给冯天魁的兵来整训，来指导对敌战术。

在重重机缘巧合之下。

周小山自己回想起来，太湖之战，算是创造了一个奇迹，在战前他之计划歼敌一部，一两个师团就够了。

谁知道差点把鬼子第十军全歼了。

“甫帅，二十三集团军这个做法，邓司令知道吗？”

孙震有点动心，川军以来，二十二集团军战果不大，折损不小，别说邓锡候不甘心，他也不甘心啊。

临沂之战，拿到青天白日勋章，跟做梦一样。

真是应了那句俗话，站在风口上，猪都能飞上天。

他心里知道，自己配不上这块勋章，只是赶上了庞炳勋打出来的战机被周小山和郭勋祺抓住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