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沈兆墨停住了,眼神望向床尾的名牌上,目光竟有些呆滞,像是神游在外又或是在认真的思考某个问题。
不一会儿他才开口说:“现在还是来谈谈你是怎样发现尸体的吧?”
“我穿过门厅走上二楼时闻到了一股刺鼻的颜料的味道,可还没反应过来呢脖子就感觉过电般的疼痛,然后就倒了,在要昏过去的一霎那,我模糊记得有人站在我身边。”
“还记得脸吗?”
澹台梵音摇摇头,“头昏昏的根本没力气去看,又那么黑。我想我昏过去的时间并不长,因为醒来时空气中的刺鼻味道并未消减多少。我爬起身,再确定那个人走了后才敢动,急忙向味道飘来的地方爬去。您千万不要问我为什么这样做,我自己也不是太清楚究竟是为什么,您可以理解成一时的头脑错乱,总之,没爬两步就发现了那具尸体。”
“你与被害人认识,对吧?”沈兆墨问。
“是的,两天前我以替母亲收集资料为由见过卢睿和他的妻子水文候。”
“都谈了些什么?”
“打听汪祯。”
“你倒是诚实,”沈兆墨的表情好歹缓和了下来,“打听到了什么有价值的线索吗?”
“应该和沈队长你们得到的内容相差无几,不知沈队长是否知道卢睿和水文候两人的夫妻关系已名存实亡了?”
“知道。”
“如此我便没什么可告诉你们的了,我离开时,卢睿还趾高气昂的活的好好的。”
“没有任何异常?”
澹台梵音再次摇了摇头。
她慢慢的直起身,发现可以下地行走后,便走到洗漱台前,拿起烧开的水壶,往五个一次性水杯中倒了满热水。秦壬上前帮她,却被她婉言谢绝。倒好后,她一杯杯的端给坐在床边一脑门官司的沈兆墨几人,自己则捧着热水坐在床边一边小口喝起来,一边等待沈兆墨继续发问。
“你说对被害人的被害方式有了头绪?”沈兆墨换到了他最在意的问题上。
“是的。”澹台梵音肯定的回答。
“是什么?”
“三名死者的死状与陶洛鲁斯密会的魔宴十分相似。”
三个人面面相觑,显然都没听明白。
澹台梵音耐心的把木盒中陶洛鲁斯密会符号,胚胎的检验结果,以及这个巫术密会的来历和背景向他们叙述了一遍。
作为警察,听到过的、见到过的荒唐之事数不胜数,可如此的天方夜谭对于沈兆墨他们四人来说还当真是头一次。他们一边听着澹台梵音讲述,一边感叹这故事虚幻缥缈到了令人发笑的程度。
对于自己的讲解三人到底能听懂多少,澹台发音不敢期待,这种跟童话传说无异的话题被描述的神乎其神,本身就让人不自觉的头脑产生混乱。
“于坤家里木盒的出处我明白了,那么,跟三个人的死有什么关系?是这个巫术组织干的?魔宴又是怎么一回事?”在听完澹台梵音的叙述后,穆恒急忙问道。
“所谓魔宴,顾名思义就是女巫和巫师定期聚会的晚宴,从中世纪开始,欧洲的黑巫师和黑女巫会在月圆之夜前往人烟稀少的荒地、森林或是洞穴等地设置宴会,祭拜恶魔撒旦,那是场疯狂的派对。陶洛鲁斯密会的魔宴则有所不同,虽然场地同样在荒凉无人的森林或是洞穴,为的却是在满月之夜把大量的死尸作为药引以最大的可能增强自身魔法的力量。”
“魔宴当夜,参与者聚集在祭坛前,抓来年轻男性,作为魔宴的祭品,让他们服下致幻的植物使其失去反抗能力。选用成年男性是因为他们在生理上比女性和儿童强大,生命力也更加旺盛,用句我们熟悉的语言来解释就是阳气重。下面一步极为重要——他们会用鞭子抽、用木棒打、用各种刑具对祭品们进行折磨,密会中的大巫师命令众人绑住奄奄一息的祭品,把刻有咒文的铁棍从祭品的口中伸入,一旦铁棍没入口中便立刻会有人敲打铁棍的另一端,他们会不断的敲击,直至祭品满口鲜血,最终死亡。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陶洛鲁斯家族相信死在暴力和屈辱之下的尸体会是最好的药引。”
“老天爷啊……”周延低吟了一声。
“既然是药引,自然是为了……”澹台梵音隐晦的描述着,“肌肉、骨头、内脏,还有眼睛、耳朵、舌头,甚至是指甲,人身上的各个部位都可能成为他们的美餐,进食是魔宴中必不可少的环节。当然,他们不会忘了献上贡品,大祭司会选择一名最健康、最强壮的男性,以同样的方式杀死,取出心脏装在刻有倒十字架的银盘中,并在银盘的两侧点上用人体脂肪制作而成的蜡烛,将心脏连同整个肉体献给最喜血腥且力量强大魔物。”
“可你自己也说过,巫术仪式相似的有很多。”
“嗯,但真正让我确认是陶洛鲁斯魔宴的是死者口中的娃娃,在陶洛鲁斯密会中,献给魔物们的祭品或是用于药引的受害者,除了稚童,凡是成人口中定会塞入一颗晒干尸的、未经洗礼的婴儿的头颅。”
听到这里,四个人顿时觉得胃中直翻酸水。
“把婴儿脑袋……还是晒干的……为什么?”秦壬结结巴巴的问道。
“魔物喜食婴儿,因为婴儿最为纯洁,将婴儿的头颅放进成年祭品的口中,可能为了增加祭品的自身力量。但这是我的推测,还没有文献能够给出准确的答案。至于拔掉所有的牙齿,就像我之前提到过的,是为了做毒蛊。呃……你们不要这样看我。我、我明白应该第一时间通知沈队长你们……可我不是担心各位不相信嘛,你们一开始就是不信啊!我就想好好的组织一下语言,好好想个办法。说来惭愧,对于陶洛鲁斯密会我知之甚少,仅仅是了解密会的符号以及大背景而已……想……先确认了别墅的情况再一起说……总之,我绝不是故意的。”
澹台梵音也没有预料到事情会演变成这样,提到后悔,倒也难得的后悔几分。由于多少心虚底气不足,她越说越吞吞吐吐,简简单单的几句话足足说了有一分钟。
沈兆墨尚还记得袁教授曾提到澹台梵音经常乱来,想必这次就是她“乱来”中的一种,如若每每都这样惊心动魄,那确实挺头疼的,特别是对于那些替她善后的人来说。
“什么时候发现的?”
“啊?”澹台梵音一时没反应过来,晃了一下神才回应道:“嗯……昨天,从于坤家拿回的那份手稿上。手稿的主人名叫菲因·奈斯帝,记录日期是1900年的8月3号,内容则是记述了他所看到一场杀戮盛宴,情形与这三起杀人案十分相似。
“有没有这种可能,”穆恒眉毛一挑,“谋杀案跟巫术完全没关系,是单纯的巧合。巫术还有魔宴,这太扯了!”
“本来就没关系。”
“啊?”秦壬露出愕然的表情,“可你刚才说……”
“我只说凶手的杀人方式仿照陶洛鲁斯魔宴,但没说杀人动机跟巫术有关。”
澹台梵音依序看向四人,继续说明。
“巫术凶杀也是祈祷祭祀仪式的一种,实施它的人都满含虔诚的信仰。对信徒来说,杀人是神圣的,方式、过程亦是神圣的,不会轻易改变、添加任何无理可循的东西。就算是一时兴起加了什么,只要目的不变,就可以找到解释的方式。这三起凶杀从巫术仪式的角度来看不伦不类,现场布置的仪式感十足却太过刻意,何况洒在尸体上的是颜料而非血,更何况这是黑巫术而非黑弥撒。黑巫术仪式的确血腥残忍,可也有相应的手法和应该遵守的规则,不会弄得跟好莱坞恐怖片似的生怕别人不知道杀人跟巫术有关,艺术创作和现实是两码事。何况,还有一个疑问没有解开……”
“干尸。”沈兆墨淡淡说。
澹台梵音颌首,“确实,这个真的让我太纠结了,到底为什么要在现场放那种东西?”
“在卢睿的死亡现场发现了一双脚,法医通过骨骼大小判断为女性的双脚,而且两只脚脚心处各插进一枚钉子。我已经派人送去了考古研究所,就看袁教授的检测结果怎么说了。”
“巫术仪式中使用干尸,要么是整具使用,要么就是独用某个部位,没见过将一具尸体切成一块块来用的,又不是为了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