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一扇木制大门,宴会显然刚刚开始。悠扬的音乐、喧闹的笑声不时的传入耳中,一进大门的正中央摆放着一排简式桌椅,五六个身穿正装的工作人员在依次登记客人的名字。灯光、音乐、笑声以及好吃的食物,人们无不尽可能的享受着宴会所带了的片刻愉悦。
过了一会儿,灯光瞬间昏暗,在穿着靓丽的主持人的介绍下,今晚的主角——宴会的负责人身着一袭白黑色相间的西装雄赳赳气昂昂快步登上台,澹台梵音越过人群向台上那位笑的下巴快要脱臼的人望去,一下秒就对“人靠衣装”这句话产生深深的……不信任。
万众瞩目之下,他挺直腰板,深吸了一口气,迫使自己膨胀的腹部在短时间内迅速收缩回去。舞台中央、巨大的商标前方立着一只话筒,他一站在前面,工作人员马上跑过去为他调好高度。这个人似乎没有经验,就连致辞都是事先写好直接在台上念的,由于太过于紧张,握纸的指尖微微颤抖,说话的声音也时高时低,更是一开始就忘词,生生的接受了满场众人一分钟的注目礼。
“亲爱的各位学者,各位作家,各位贵宾,各位领导,各位朋友,各位同行,各位媒体朋友,各位……”
澹台梵音眨巴眨巴眼,被这空前绝后的开场白讲的一愣一愣的,弄不明白这究竟是杂志社的宴会啊,还是人民表彰大会。
“不怕各位笑话,今天是我第一次负责庆功宴,我从来没想过,自己有朝一日竟能跟来自各个学界的顶尖学者们共同出席如此盛大的宴会,就到现在我还是忐忑不安,心脏止不住的砰砰直跳。”
澹台梵音:“……”
好吧,这位哥们显然有些用劲过猛了,把他们当国家领导人接见了。
这位新上任的负责人,绝对没有三十岁,初生的牛犊却胆小的要命的傻小子一个,严重自来卷的头发被他用发胶直接拍在头皮上,怎么看怎么像顶着一头方便面。紧接着,他开始生硬的介绍去年一年的成绩,感谢了几位受人欢迎作者、几位在不同领域做出突出成果为伟大祖国的文化事业增光添彩的学者,以及几家合作方,感谢词洋洋洒洒,一听就知道废了不少功夫。他还说他在上大学的时候就喜欢这本杂志,经过了半年的试用期终于得偿所愿的成为伟大革命中的一员,语气里充满了骄傲和自豪。
这家杂志社主要刊载各类学术论文,或是相关的短篇文章,小说和诗歌常常也会出现,但占的份量不多。袁青教授是这家期刊的常客,翻开杂志,经常可以见他所发表的论文和文章。
澹台梵音是袁教授拉来挡灾的,以防他的能言善辩在这里发挥失常,换句话来说……他不太擅于应对这类场合。
袁教授身穿一件足以去参加多国首脑会议的正装,板板正正的让他不适应的一个劲的扯领子,澹台梵音则是件简单的黑色晚礼服,黑色柔顺的头发披散在身后,领子开的恰到好处,露出迷人的锁骨。
宴会负责人犹如入党感言似的致辞引发全场都在偷偷打哈欠,他尴尬的结束了发言,众人以热烈的掌声来表示总算脱离了苦海。接下来是几个象征性的颁奖,颁奖典礼之后,晚宴正式开始。
澹台梵音走到一排食物前,取了一点放进盘中,侧头对身旁考虑是喝啤酒还是喝红酒的袁教授说道:“教授,我到九点就得走,我们家可有门禁……师娘不是不让您喝酒吗?上次查体您血脂的数字都快跟您的体重持平了。”
“一边去,少学你师娘的危言耸听,没听过小酒怡情吗?”袁教授白了她一眼,伸手端了杯红酒抿了一口。
澹台梵音隐约记得近些天师娘的“九阴白骨爪”练得越发有模有样了,她望向沉醉在酒精中的袁教授,浓浓的同情浮上心头。
“梵音,案子进展的如何了?”袁教授夹起一块鸡肉放进嘴里嚼了嚼,问道。
“占卜师还没消息,不知道躲哪儿去了,一天没找到他,就一天不算结束。”澹台梵音表情暗下来。
“确实挺闹心的,都是咒语吗?”
澹台梵音点点头,“都是哄小孩子的民间咒语,平常听听也就完了,没想到竟有人用它杀人。可是为什么?杀人的方法有很多种,想要传达信息的方式也有不少,既然不是信仰促使,那是为什么?我是想破了头也想不明白。”
拨开了云雾,却怎么也瞅不见月亮在哪儿。
这时,袁青教授放下手中的餐盘,把空了的酒杯放在一位服务员的托盘中,在沉默了半晌后,才说道:“舜市的转折点,也就是经济发展最快的几年是在十几年前,这个你知道吗?”
“并不知道。”澹台梵音否定道。
“可能是因为整个国家的大趋势正好有利于本地的经融贸易成长,舜市经济、娱乐、it等行业在很短的时间里增长迅速这是其中一种说法,暗地里……另有一种上不得台面的解释在流传,经济的突飞猛进跟一位隐藏在暗处的异能人士有关。”
澹台梵音被袁教授的这句话震住了,恨不得打开手机把这番话录音下来。
“它被当成都市怪谈,很少被旁人提及,但是如果你去询问跟我这般年纪的商界精英,会有不少人听过这个传言。传说,当时虽然是投资的好时机,同时也要承担相应的风险,一些公司总裁便花大价钱请他指点一二从而避开灾祸,当然,所谓的指点定然不是对应政策,而是祈祷。”
“祈祷?就像皇帝祭天那种?”
“没那么大阵仗,却也差不多。咒语、工具、材料,只要经过这位异能人士的‘指导’,就算警察抓人,也都能在手铐拷上的前一秒收到撤退的命令,总之,舜市的经济全凭借他才能茁壮成长……你说这不是胡扯吗?又不是在封建年代,我是不知道那位神人究竟神在哪里,可是传出这种话题的人的智商肯定有点欠费,当然我不是在质疑咒语本身的所隐藏的文化价值,而是这种说法有问题,有什么问题呢,人类演变进化至今……”
又开始了,澹台梵音按了按眉心,老教授那强大的语言功底再次得到了认证,就跟踩了电门似的……根本停不下来。
“……问题是见这人的时间。”袁青教授总算是喘了口气,说:“只有到晚上12点,他才出现。”
澹台梵音的瞳孔忽地一下收缩,在迷茫之中足足沉默了一分钟,随后她压住焦躁的心,问:“十几年前的异能人士跟连环谋杀的凶手是同一人?这人物真的存在吗?”
袁教授不急不慢的喝着红酒,“你不是交了不少富二代、官二代吗?问问他们不就知道了。”
主意不错,但一想起那帮纨绔们的不把家败完誓不罢休的兴趣爱好,澹台梵音就心力交瘁的快要灵魂出窍了。
第二天,澹台梵音一大早联系了齐莉莉,把她硬生生从床上扒出来,连骗带哄的让她帮忙。这位大小姐,向来是干嘛嘛不行吃嘛嘛不剩,唯独对八卦情有独钟主,只要她想,就没有打听不出来的事。娱乐圈应该很庆幸齐莉莉没有当狗仔,要不然……世界绝对一派“和谐”。
挂上电话,澹台梵音直奔沈兆墨家,路上她给穆恒打电话邀他一道去,穆恒傻笑了两声,调侃了一大推欠揍的废话,才好歹把接错的根神经接回来,说了句随后就到。
沈兆墨家从来没这么热闹过,穆恒把二队整个搬了过来,完全违背了侯局的命令,天高皇帝远,侯局的手够不着就是安全的。
这一“凡是看不着就是不存在”理论,把周延差点噎死。
夏晴倒是欢快的在沈兆墨屋里上窜下跳,跟只开了锁的猴子似的,看哪儿哪儿新鲜。
等众人集齐后,澹台梵音详细讲述了前一晚听到的内容。
“澹台姐,你为什么不让袁教授过来啊,我们也好再具体提问,要不你现在打电话问问教授能不能过来?”秦壬小朋友天真无邪的问道。
“……呃……”澹台梵音一时语塞,转头看向那两个欲哭无泪的同志。
沈兆墨和穆恒面面相觑,共同决定只要老教授来,他俩就跑。
澹台梵音读出了两人悲凉的心声,于是笑了笑:“我已经让莉莉去打听了,莉莉家的公司也是在那个时候发展壮大的,兴许知道更多内幕,就……不用麻烦教授了。”
秦壬一知半解的点点头,却还是不肯放弃的说:“多听听不同人的说法总归是没错的,对吧恒哥?”
穆恒:“……”
对个头!你个倒霉孩子!
“秦壬,九名受害者的父母,除了严明和宋桥的以外,剩下的人跟詹磊有什么关系,你查清楚了吗?”沈兆墨及时调转他的注意。他不想对澹台梵音的导师无礼,可是架不住上一次的经历太过销魂,让他深刻感觉袁老教授的那张嘴,死人都能给说诈尸了。
“查到了。”未察觉异常的秦壬恪守职责的回答道:“徐薇的母亲就是洽谈水坝工程的工程方之一,不过最后没有拿下这个项目,我查了她近十六年的转账记录,三个孩子死亡后的没多久她的账户上多出了一大笔钱,类型是项目分红,给她转账的账户转完账后没两天就注销了。”
“宋建成付的封口费?埋尸体那地是徐薇母亲提供的?”夏晴问。
“从证据上看是这样,问题是我查不到两人认识的契机,毕竟人都死了。”
沈兆墨默了默,随后开口:“其他人呢?”
秦壬苦恼的一拍电脑,“他们有些买过詹磊公司制造的电子产品,有的则是咨询过宋建成公司旗下的房产,跟他们本人并无交集。”
“你不觉得很奇怪吗?”澹台梵音将大半个人埋进沙发里,只把头冒了出来。
“只有近期的三起是直接针对詹磊和宋建成的,看来,占卜师早就要放弃詹磊了。”沈兆墨接着她的话说道,然后趁众人思考的功夫,拽过来一条毯子,盖在澹台梵音身上,为了怕热的穆恒和夏晴,屋里冷气开得很强。
澹台梵音本来就有些冷,一碰上毯子,身体就下意识的往里钻,动作就像只要过冬的仓鼠,团成了一团。
沈兆墨神情瞬间柔下来,还没等他看够呢,手机突然响起。沈兆墨拿起来看了一眼,神情自若的站起身走到卧室里,随后把门带上。
顷刻间,目光变得凛冽的可怕。
“墨哥,是我……”电话里的年轻男人欢快的说道,“货已经截下来,过来验验呗。”
沈兆墨望向窗外,冷冷的回了句:“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