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娇娘不知道,自己这边还没有进京,有关她的流言就已经满天飞了。
而让她成为贵妇们热议对象的人,此刻正亲切的抱着六岁大的小肥崽儿,一大一小两人一起骑马,颠儿颠儿的围着马车跑。
小肥崽儿,哦不,小家伙从去年开始长个儿,圆滚滚的小身子已经抽条,算不得“肥”,顶多就是结实。
“小心些,别摔着了!”周娇娘一手搭在马车车窗上,含笑看着他们玩耍,嘴里不住的叮嘱着。
“娘子,您就放心吧,我会看好康哥儿的。”程寿平右手扯着缰绳,左手圈在小男孩儿的腰身上,将他牢牢的护在自己怀里。
他身姿矫健、骑术精湛,慢说只是带着一个稚童玩耍,就是在马背上倒立也没有问题。
就连一手提拔程寿平的方将军,以及跟程寿平并肩作战的冯大爷,都不止一次的夸赞:程寿平这小子,就是天生骑马打仗的材料。
也是,程寿平不是从小研习的武艺,兵法什么的更是一个字儿都不认识。
可他到了西北,宛如龙归大海,不管是学习骑马、武术,还是战场出击,全都无师自通、一点就透。
他拥有军人特有的冷静、狠厉、狡诈,短短一年的功夫,就从一个小卒子升到了都尉。
随后他活捉胡族大王子,逼得胡人后撤三百里,让大梁朝赢得了建朝后、对抗异族的首个大捷,这般大的战功,也为他赢得将军的封赏。
接着就是被调回京城,协同虎贲将军共同统领虎贲。
去年秋猎的熊口救驾则是让他的功劳达到了顶点,以半条命的代价,换了一个侯爵的爵位。
程寿平靠着天赋与敢于拼命的狠劲儿,终于实现了从一个乞儿蜕变为贵族的惊天逆袭。
别人都说程寿平是个天生打仗的料? 也说他敢打敢拼是个狠人。
他的成就? 也是用鲜血换来的。
但程寿平却明白,自己的一切都是周娘子给的。
他敢在前线勇当先锋? 不是不怕死? 而是有底牌——娘子给的药,太神奇了? 只要他还口气儿,总能救回来。
他敢直面狂暴的野熊? 也是因为怀里有娘子给的救命灵丹。
真的? 程寿平就是有这样的笃定,只要有娘子在,他不管受多重的伤,都能救回来。
胳膊折了? 能治好。
脚断了? 能恢复如常。
就算伤到了内脏,娘子也有法子让他重新变得活蹦乱跳。
周娘子,不止救了他,给了他逆袭的机会,更是他勇往直前的最大保障!
这样好的人? 他如何不敬不爱?
可惜,娘子不愿再嫁? 哪怕自己用实际行动向她证明:他只爱她一个人,他会把梁康当成自己的亲骨肉? 他甚至可以不要自己的孩子……娘子也没有松口。
不过,程寿平没有放弃? 更没有因此而跟娘子生分。
娘子不愿嫁他? 这并不妨碍他继续照顾、伺候她。
不能做夫妻? 做个永远的知己也很好。
程寿平因为复杂的人生经历,并不拘泥于规矩、旧俗。
他只要娘子过得好,他就会开心。
其他的,都无所谓!
抱着这样的心态,程寿平没有再跟周娇娘提什么求亲,而是默默的像个守护者,为周娇娘母子做了做好的安排。
在有人说闲话的时候,程寿平也会积极的怼回去——
“娶妻?有个伴儿?我从小无父无母,收养我的爷爷也早早离世,显然我是个天煞孤星,就我这样的命格,就不连累人家好人家的女儿了!”
“为子嗣计?传宗接代?哈,我连亲生父母是谁都不知道,祖宗更不知在哪里。我又传的什么宗?接的哪家的代?”
“为了爵位?死后香火供奉?我一个乞儿,能有今天的富贵已是天恩浩荡。至于死后?我会拼死忠君护国、多立战功,争取死后能有资格陪葬皇陵,到地底下继续侍奉我主——”
葬入了皇陵,只要皇朝不到,祭祀就不会短缺了。
这可比指望什么子孙强多了!
不得不说,程寿平的一番话太高明了,既堵住了那些劝他娶亲的人们的嘴,也向皇帝大大表达了自己的忠心。
听听,人家程侯爷不是想着荣耀自己的家族,而是一门心思的追随帝王。
活着尽忠,死后也要去黄泉侍奉君王,这是何等的忠诚啊。
听闻这套说辞的朝中老狐狸们,纷纷在心底暗暗感叹:边关那么多会打仗的贫民武夫,难怪唯有这个程寿平能够出人头地。
而京中的妇人们,听了程寿平的这些言论,却从另外一个角度解读。
特别是杨静仪,她感触最深:程侯爷一定很爱很爱周淑人。
他没有在人前说过任何有关爱慕周娇娘的话,可全京城的人都知道,他爱她,把她当成女神般敬重、仰慕!
不是宠,更不是只是做做样子,而是真的爱她、保护她,不让她受到丁点儿伤害。
没听到吗?人家程侯爷拒绝亲事的时候,没有说什么“我已经有爱慕的对象”,而是把一切都推到自己头上。
他命硬,他不在乎子嗣传承,他更不管死后香火……所以,娶妻生子什么的,就没有必要。
外人就算明知道他不成亲是因为周淑人,也不好责怪周淑人“狐媚害人”。
“这,才是真正的爱情!”
杨静仪坐在自己的卧房里,枯守着一盏油灯,她那个京中有名的宠妻狂魔丈夫,此刻却在跟那些据说好生养的良妾被翻红浪。
哈哈,讽刺吧!
那个男人,曾经为了表示对她的爱,亲手打掉了自己的亲骨肉。
如今,他又拿着“子嗣”做幌子,开始不断的往后院塞女人。
什么落魄千金,什么小家闺秀,陈明渊的心思也很简单:他要庶子,可又不想要出身太过卑微的庶子。
所以,贵妾什么得,也就顺理成章了。
贵妾?
哪个有规矩的人家,会纳个贵妾进门?
妾,就是妾,哪有什么贵贱之分?
这是摆明要打正房夫人的脸,偏偏那个男人还有脸对她说:“她们虽然是良妾,可在陈家,谁都越不过你。仪儿,你才是我最爱的女人!”
杨静仪:……
求求你别说“爱”这个词儿了,真是生生糟践了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