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林子是一日之中最有灵气的,泛着各种生机,露水从翠绿的树叶上滴落,打在人的脸上清爽无比,一声声布谷欢喜气息十足。
可钟逸,偏偏是在这个时候被冻醒的。
“什么鬼天气,这么冷!”钟逸嘴里嘟囔的骂了一句,睁开朦胧的双眼看到不知何时已经熄灭了的火堆,赶紧裹紧了自己披的外套。
他记得昨晚喝了许多酒,按理来说是不应该做梦的,可梦中隐隐听到刘三娘的那句俏书生,再看去的时候竟发现刘三娘的脸上沾满了殷红的血迹。
钟逸揉了揉因酒劲上头而微微疼痛的双鬓,又抬头看了看冉冉升起的日头。
“都起了,一个个跟猪似的,别用手遮眼,说的就是你,吴大方!嫌亮就赶紧起。”钟逸挨个赏了他们一人一脚,
钟逸明白叫人起床都多困难,一想起自己在高中时隔十分的一个闹钟都能叫自己近一个小时,钟逸就感觉头大。
好在自己身份是摆这儿了,在钟逸赏赐每人第三脚的时候,一个个揉着眼睛,接二连三的醒了。
“都吃点东西,吃完咱们便赶路,趁着日头没上来,凉快些。”钟逸说完率先咬了半口硬如石头的馒头。
吃食在这种情况下是挑不得的,有的吃就不错了。好在钟逸发现:嘴里先喝半口水不咽,然后再将馒头塞进一点,这样稍微在嘴中泡会儿,效果是极佳的。
待众人感觉到胃中有些食物的时候,就决定起身了。
好在这是夏季,路边随处可见的便是野草,马匹因此倒目光炯炯,神采十足。
一众人等上了马,荡起一阵尘土......
......
钟逸再次停歇的时候是正午十分,日头高照,每人都大汗淋漓。
“大方,回凤临府还要几个时辰?”几欲忍不住尿意的钟逸与吴大方两人找了林间一稍微能过人的空旷地方,解开裤子便听到淅淅索索的声音。
“前方就是巫马山,看这样子回去也就深夜了。”
“有没有办法再早一些?”钟逸思索着问道。
“咱们行程已经不慢了,看那一匹匹马,哪个不是尽显疲态,如果在加速想必也快不成什么样子呀,要是将马累倒了,那不就得不偿失了。”吴大方一脸舒爽的说道。
随着浑身便是一颤,正准备提起裤子。
钟逸随意一瞥吴大方的双手捧的东西,嘴角挂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等钟逸也提起裤子后,二人相伴出了林子。
“姑爷,你刚才为什么问我还能不能尽快些回府呀?”吴大方脸上有些疑惑。
“你又不傻,你能问出这个问题,还不知道我想什么呀。”钟逸将额头冒出的热汗尽数擦去。
吴大方眼中大骇,看了看周围的其他人,刻意压低了声音:“难道真怕有人劫货?”
钟逸苦涩的摇了摇头:“劫货就好了,就怕是要害命呐。”
吴大方微张的嘴想要问些什么,最终还是没说出话。
“行啦,你不就想知道是谁为什么嘛,我又不是不告诉你。”钟逸脸上又恢复了平淡。
吴大方眯紧了眼睛,专心看着钟逸。
“其实这件事也是我的直觉,不过细想想,也能猜出一二,谁人一直针对林家你们也看在眼里,而这次是千载难逢的一个好时机,他们不会不动手的,一来林家香料铺子已经处于半死不活的状态了,这批花瓣就是压倒林家的最后一根稻草,二来就是针对我了,我这人倒也自知,如果换在之前,楚家是看都不会多看我一眼的,但这段时间我的所作所为你们也清楚,撕掉这层纨绔伪装的我,就是他们的眼中钉肉中刺。”
听到这里,吴大方身上直冒冷汗,开口问道,只是语气中不免有些悲凉:“是不是......凶多吉少了?”
钟逸没有否认,轻轻点了点头。
钟逸忽然想到什么:“我本来就是他们的针对对象,已经是插翅难逃了,你们反而好一些,我看看到时候能不能为你们多拖些时间,你们尽可能拿些花瓣,瞳儿支撑这么一大家子不容易,最大可能的为她解决一下燃眉之急吧,如果实在不行的话,只顾自己逃命去吧。”
要说钟逸不怕是假的,现在说话的声音都带着些颤抖了,只是吴大方处在情绪的大起大落,并未对钟逸说话语调有所察觉。
两世为人的钟逸或多或少是明白些以前不懂的道理的,什么轻于鸿毛重于泰山的话以前一直觉得是屁话,死了不就什么都没有了嘛,谁清楚你的轻重呀,其实现在的钟逸也不大清楚,只是单纯的想让自己死的有些价值。
这?重于泰山吗?
吴大方回过神来的时候,只能看到钟逸单薄却异常坚毅的背影了,他在为每个人分些水。
他忽然想到钟逸对他说的那句,跟着他有银子赚,有女人睡。
吴大方心脏猛跳,他急忙追赶着钟逸的背影。
钟逸这时也听到了身后的脚步声音,回头看去是吴大方不知为何已经微微泛红的眼眶。
“姑爷,我这条命贱,本来在十七八的时候就该死了,不知怎地老天爷不收我,今夜就陪着姑爷赴死吧,到时候咱们还能有个伴儿,也让我问问老天爷我爹娘到底做了什么孽,那般惨死到底为何!对了,姑爷你还没教我如何睡姑娘呢,到时候可别反悔。”
钟逸听到此话恍然失神,忽然大笑起来:“这有什么法子,像我这般俊俏,姑娘自然倒贴咯。”钟逸笑着笑着便感觉眼角有清凉液体流出。
吴大方一愣:“啊?那我岂不是学不会了。”
待钟逸调整好情绪,郑重对吴大方说道:“将这个消息告诉他们吧,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关乎生死,我不强求。”
吴大方起身便到了剩下四人的身旁,他们正不知所谓的说些荤话。
钟逸则专心停在马旁,喂着这陪伴他一路的骏马。
不出所料,方才一派和谐欢乐的氛围荡然无存,剩下的便是死一般的寂静。
平常一个个生龙活虎的汉子现在连大气都不敢出,在每个人身上是无尽的沉默。
时常与吴大方斗嘴的那个仆人轻声问道:“大方,你......走还是留?”
剩下三人紧紧看着吴大方,生怕错过每一个表情。
只见吴大方哈哈一笑:“你只管自己,问我做甚,由心选择便是。”
那人眼中全是犹豫,忽然,脸上出现一抹坚韧神色:“死便死了,这世活的不自在,换一世活活就是了!”
吴大方一愣:“哈哈哈哈,到时候可别吓破胆子。”
“你这怕血的都这般像汉子,我能弱得了你?”
这时候剩下两人更加难以抉择,只见其中一人“呸”的一口:“妈的,干他娘的!不走了!”
吴大方这三个决定了去留的人相视一笑。
最后一人脸色一苦:“我家中还有双亲,他们就只有我一个孩子,死了就真没人为他们养老了。”
吴大方叹了口气:“兄弟,我们理解,你做你的便是,没人强求,只是到时候每年为我们撒酒的事,就全交给你了。”
这人眼睛一红,顿时说不出话来了。
钟逸此刻也走了过来:“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更何况是这条命,你做便是了,我这里为你拿些盘缠,若是今夜过了这关,之后再来林府当差。”
此人眼泪终是抵不住,顺着脸颊流了下来:“姑...姑爷......”
钟逸说了几句安慰的话,又从怀中掏出分量不少了银子给了他,看着他他骑着马不知去向了哪个地方。
钟逸转过头,眼中呈现出从未有过的狠厉:“木非成舟,咱们也不是没有机会,就算要死,也得让楚家掉一嘴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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