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偏这些东西并不贵重,只是单纯的表达大家对于盟主的尊重和拥戴而已,杜英又不好拒绝,只好委屈身后两名亲卫了。
不过在这种情况下,好像也不用亲卫发挥别的作用了。
若是有人想要对盟主不利,周围这些人就足够把他们撕成碎片。
一开始,杜英还在微笑着和大家打招呼,问一问生意兴隆否,看一看商品可多样。
到后来,杜英发现聚集的人已经越来越多,只好落荒而逃。
这让杜英心中忍不住苦笑,自己这个盟主表现得太有亲和力了,好像也不是什么好事。
尤其是那些大爷大娘们,你们一副看自家孩子终于有出息了的神情,到底是几个意思?
就当杜英狼狈冲出“重围”的时候,前方响起一声轻笑:
“知之,则知是杜盟主;不知之,或以为是何方贼盗,人人喊打,正如那过街老鼠。”
杜英当即抬头看去,正是谢道韫。
谢才女还是一身男子装束,轻轻摇着扇子,抿着唇,脸颊都有些颤动,也不知道憋笑憋得有多辛苦。
而她身后跟着的,还是捧剑的疏雨,微微撇头。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小丫头,则是归雁,低着头,双肩有点儿起伏。
杜英登时翻了翻白眼:“你们丫头两个在偷笑,别以为我不知道。”
疏雨赶忙回过头,摆出面无表情的样子。
归雁却是直接缩在谢道韫身后,对着杜英吐了吐舌头。
“嘿,你个小丫头,有了靠山就造反啊?!”杜英登时来了气,到底谁是你家少主了?
还真把谢才女当自家人了?
等她不在的时候,再收拾你。
谢道韫则轻轻拍了拍归雁的手,让她安心,然后慢悠悠说道:
“杜兄总归不能跟一个小丫头置气。”
“也是。”杜英煞有其事的点了点头,“如此冒犯主上? 盖因某人而起? 若要惩罚,也应该惩罚罪魁祸首。”
“小女子虽为始作俑者? 但是很不巧? 并非盟主属下。”谢道韫显然早有腹稿,从容回答。
杜英登时点头:“有理? 也罢,那就先记着。”
谢道韫不管他? 记着就记着呗。
看她无所谓的样子? 杜英嘴角不由得翘起。
行,这句话我真的记住了,你等着。
有你哭的时候。
当下,杜英接着问道:“阿元妹妹怎么在这里?”
“街上如此热闹? 当然是出来走走看看了。”谢道韫奇怪的说道? “这有什么不妥么?”
说到这儿,谢道韫又有些愤懑不平的说道:
“说起来,杜盟主也是苛刻,竟然把丫鬟关在院子里,不容许出来半步? 若不是余邀请,恐怕还不知道外面都是怎样的繁华。”
杜英登时瞪大眼睛看向归雁。
归雁牵着谢道韫的衣袖? 委屈巴巴。
杜英沉默一会儿,只能无奈说道:
“这丫头蠢萌蠢萌的? 余只是说让她莫来前堂,又没有说不能出门。她只道是不能穿过前堂而出去? 这应该怪不到鄙人头上吧?”
“不? 不怪公子!”归雁赶忙说道? 扯了扯谢道韫的袖子,“姊姊,是我不想出来的,外面好多人,我还得在家等着公子回来呢。”
看小丫鬟楚楚可怜的样子,谢道韫无奈的白了杜英一眼,却也不再计较此事。
“罢了,是余平日里忙于各种事宜,倒是忽略了你。”杜英走过来,伸手揉了揉小丫鬟的头。
归雁乖乖的让他揉。
旁边的谢道韫登时露出诧异的神色:
“大庭广众,望杜兄注意。”
杜英笑着说道:“归雁和我,在后院之中相互照料,名为主仆,实际上在余心中,情同兄妹,所以摸摸头怎么了。”
谢道韫一时语塞。
归雁则主动在杜英手掌上蹭了蹭,转悲为喜:“公子要一起逛街么?”
她这一问出来,谢道韫秀眉微蹙,看向杜英,自然不是很愿意女儿家一起逛街还带着一个大老爷们。
这辈子还没干过这种事,除非是带着阿羯之类的自家兄弟,那也主要是负责驾车和开道。
杜英,可不是自家兄弟。
杜英却是看了一眼刚刚自己好不容易闯出来的街道,很想说“不”,不过看归雁恳求的神情,在看谢道韫不情不愿的样子,他还是郑重点头:
“也好,你们三个姑娘家的不安全,有余在侧,自无人敢造次。”
归雁看杜英胸有成竹的样子,不由得又想到了公子刚刚的狼狈,差点儿再次笑出来。
谢道韫则贝齿轻咬,恨不得一巴掌拍在归雁的脑袋上。
这个臭丫头,早知道不带着她了。
这不是引狼入室么?
不过表面上,谢道韫还是轻声说道:“那就有劳杜兄了。”
“应该的。”杜英当即摆了摆手,两名亲卫赶忙带着一堆东西退下,自然又有其余几名亲卫不远不近的跟着。
谢道韫回头看到了那几名亲卫,好奇的问道:“怎么不见杜兄的亲卫头领跟着?”
杜英的心猛的跳了一下,这丫头怎么开口就问陆唐去哪儿了?
杜英当然很清楚陆唐去哪里了。
陆唐奉命去找苻融,这是只有杜英和王猛知道的。
不过杜英并没有表露出来惊讶,先解释道:“亲卫也需训练,陆唐带着几个人去军中了,不然我这堂堂盟主的亲卫还打不过普通的士卒,岂不是危险了?”
谢道韫点了点头:“不过是见此人一直追随杜兄,现在不得见,觉得有些奇怪。”
杜英亦然一笑,不过这也给他提了一个醒,这种时候可不能再让陆唐去做了。
谢道韫并不知道以陆唐的本事,已经不需要什么训练,所以相信了杜英的解释。
可是旁人呢?
自己的心腹还是太少啊。
看谢道韫似乎还有所想法,杜英当即岔开话题:“阿元妹妹怎么一直都是男装在身,可是并没有随身携带女儿家衣物?”
谢道韫忍不住下意识的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装束。
骤然被这么一问,她的第一反应终究还是“难道我穿这一身并不好看么?”
女儿家的正常心态。
至于刚刚的那个问题,自然不在乎了。
旋即,谢道韫回过神来,微笑着说道:
“身在江左时,上街出行,多要乘马车,同时佩戴帷帽和幕篱,自然多有不便,即使是身着男装,也会被人认出来,总归是会给家中落下不好的名声。
此时且看这街上,男女往来,没有什么帷帽和幕篱的遮挡,音容笑貌,皆可见也。身着男装,倒也不是只有这身装束,而是为了行动方便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