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烟花啊。”
夜幕已经笼罩下来了,苏启靠在城楼的墙壁上,望着骊都上空叠起的七色光辉,有种时空错乱的荒谬感,昔年昔月昔日,他也曾见过如此美丽的梦幻,只不过那时是节日的欢庆,身旁是和当初的他一样懵懂的女孩,而现在只是无数的妖族喷吐出的术法与大阵对撞时产生的爆炸,身旁还是一只倒霉的兔子。
有些事,真不可同日而语。
“烟花是什么?”
於菟坐在他的肩头,正捧着一本画卷在看,似是感到了一股恶意,他斜着眼瞪着苏启。
“没什么......”苏启移开视线,“我们算的没有问题吧?”
“应该不会。”於菟摇了摇头,画卷上写着两人对大阵消耗速度灵石的推算。
“看来会是场持久战?”苏启转头在城墙上来回看看,接替的士兵在一炷香前已经登上了城墙,换下了那些已经战斗大半天,精疲力竭的将士们,一位年轻的小将接替了颜集,此时正和几位副官在商量对策,城头上已燃起连绵的灯火,正有一队队的士兵从城内搬来大批的补给,箭枝、弩箭、灵石,一箱箱的整齐堆在城墙的后方。
“如无救援,该是这样了。”
於菟啪的合上画卷,“饿了,蹭个饭去?”
苏启点点头,两人从城楼后方的楼梯上走了下去,这里的兵士较少,也已经熟悉了这被皇帝恭敬有加的一人一兔,在他们走过时微微低头行礼。
北城墙距离皇宫的后院不远,两人顺着一条小道向东走去,这里没有人家,只有些大黎的政治机构,此时均是灯火通明,来来往往的人都很匆忙,街角的一家最大,此时正有大批的带刀兵卒在门口把守,杂役们正在搬出一个个木箱。
“是灵石。”那木箱之中散发的灵气实在太强,苏启无需开启灵眼,都能感受到强烈的气息。
“万将军,您这是何意?征调灵石也就罢了,我钦天监的库房一共有灵石一百六十七箱,您都可以拿走,但拆掉我们的浑仪和简仪又是何故?”
“上面有灵石。”被称作万将军的人语气很冷漠。
“你、你这是犯罪!这三架浑仪可都是价值数十万金!你岂能为了几块灵石就拆卸了它?”
“将军说了,征调城中每一块灵石。”
“你、你!姜楼那个王八蛋在哪?老子要亲自去找他评评理!”
“沈大人,说话要注意,将军可也是王爷,容不得你不敬,”那万将军站在门口,随手指了指东南,“至于在哪......将军在东城亲自征调那些世家大族的灵石,按照速度,现在多半到了景家,您若是走得快些,还能赶上。”
那位沈大人气呼呼地拂袖而走,拦路叫了辆马车,看那样子,像是直接去问罪了。
苏启和於菟对视一眼,跟了上去。
骊都作为大黎的京城,自然聚集了整个大黎最为富贵的那批人,即使不少家族定居在大黎的其他重城,但也几乎都在骊都拥有宅院,对于这些人来说,钱财只是彰显地位的一种方式,更有不少家族,都将自己的子嗣留在骊都之中,毕竟这里是大黎的中心。
随之而来的,则是他们存放在这里的大批财产,有光明正大的,自然也有见不得人的。
所以姜楼的征调,着实引起了不少麻烦。
当苏启和於菟跟着那位沈大人来到东城时,才发现这儿已经乱成了一锅粥,数条街道都已经被士卒封锁,只许进不许出,连串的车马上载满了木箱,正由穿着捕快衣服的兵丁押往城中心的那座高楼。
而最为热闹的,就是长宁街。
一个穿着金甲的大汉抱着手臂站在景府门前,周围站了一大批的人,却也不敢吵嚷,围在大汉身旁苦苦相求,看那服饰,像是各府管事的。
“姜楼!”
那位沈大人还不等马车挺好,就从车上跳下,撸着袖子一路小跑,冲到那姜楼身前,吐沫星子飞喷,“能不能管管你手下的人?你要灵石,我给了!钦天监三年的配额!但是你手下的人连浑仪都要拆?这是暴殄天物!是在犯罪!”
“沈大人?”姜楼扭过头,砍刀来者,挑了挑眉头,“我下的命令是征调城中每一块灵石。”
“你差那几块?!”沈大人一把推开周围的数人,几乎贴到了姜楼面前,“你知不知道这几架浑仪有多贵重?这可是我们从天机阁买的!价值连城!这可是我钦天监的至宝!”
“沈大人,请勿要动气,”姜楼叹了口气,这沈庆文乃是钦天监的二把手,素来痴迷星相推演一道,在朝堂上有不少人都称其为星呆子,偏偏这人又才学了得,在民间声名倒也极好,所以姜楼也只得解释道,“至宝再重要,也得我们能活下来才行。”
沈庆文愣了一下,“京卫军不是很快就会来救?”
姜楼眯了眯眼,突然对着周围的人一声大喝,“都给老子滚蛋!要是他娘的再在这烦我,老子可就不是征调灵石那么简单了!先砍了你们的脑袋,再挨个抄家信不信?”
周围的人胆战心惊,一哄而散。
待人已走远,姜楼才说道,“沈大人,你也是朝堂中的老人,所以有些事就不瞒你了,三只京卫军,都联系不上了。”
沈庆文顿时愕然,看向姜楼的眼里有丝惊慌,但随即就镇定下来,“原来如此,怪不得征调灵石这事由你亲自操办......情况不好?”
姜楼点点头,“妖族太多,又有筑神境压阵,凶多吉少。”
沈庆文沉默良久,“大阵能撑多久?”
“不知道。”姜楼摇了摇头。
“这要看城内有多少灵石。”苏启三两步从街角飞跃而至,插了一句,“我和於菟已经看过阵图,算出了灵石大致的消耗速度。”
“原来是八荒峰主。”姜楼笑了笑,向沈庆文介绍了苏启的来头,又问道,“城头怎么样?”
“互相消耗而已。”苏启越过他的肩头,士卒们正冲进了另一家的大门,“妖族还未动真格的。”
“怕是也不会等很久了,”姜楼叹息一声,“从未想到,我大黎也会有如此危机之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