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朵花上七只鱼。
人间花摇曳生辉,七只鱼翩跹而起,又乘风而落,鱼尾上的日月熠熠发光,它们如精灵一般飞到第一妖的头颅上方,透明的气泡突然炸裂,发出小小的噗声,七只鱼轻轻一跃,跳入第一妖的头颅中。
时隔七千年,她的三魂七魄终于再次聚齐。
天地间的声音突然寂灭,刚刚还曾呼啸的风声瞬间消失,在灵墟山脉中翻腾的海水也停止了荡漾,静悄悄地凝固在那里,宛如已经死去,所有人都感觉到了一个强大的意志正在天地间苏醒,这种令人窒息的压迫力是场中任何一位修士都无法比拟的,即使是妖祖,在这道气息下也显得有些弱小。
大道之音开始在天地间奏响,所有人都心中一颤,这种声音是如此玄妙,难以理解,但却也让人心生向往,这是来自于世界本源的力量,这片天地的规则正在为一个大帝的出现作出反应。
第一妖缓缓抬起头。
每个人都屏着气,连莫伏和洛倾催动咫尺镜的速度都慢了下来,妖族的人大多激动不已,一位死去多年的妖帝逆天归来,在他们看来,这简直是天佑妖族,但也有少部分警惕的大妖为此不安,毕竟从种种迹象来看,此间的乱象乃是剑仙的手笔,可一位人族大帝为何会尝试复活第一妖?
虽然世人对他们的关系素有猜测,更是有不少民间野闻说他们乃是神仙眷侣,但所有人都必须承认的一件事就是这两人从未亏欠过自己的种族,在七千年前,他们各自为了族群而生死大战,最终更是以第一妖身死,剑仙不久后于人间消失作为那一代大世的结局,所以很多人都不相信,剑仙会为了一己私利复活第一妖,从而让人族陷入危机。
所以在一些大妖的眼里,剑仙恐怕是对第一妖做了某些手脚,才会让她重新归来。
人族修士自然是心中忐忑,在妖刀刚刚出世时,很多修士就有些坐立难安,等到离火峰上的离火花扎根妖刀,又化成一朵七彩花时,更是让这些人族修士心生迷茫,剑仙当年到底为何创立剑门,是真的想留下传承,还是另有打算?
苏启微微眯起了眼睛。
这把妖刀毫无疑问是第一妖的,妖刀内还寄存着第一妖的强大妖气,所以这把刀内蕴的气势是如此强大,远远超过了其他帝器,也怪不得妖祖一直对此刀十分执着,若是能夺了其中寄存的帝境妖气,他确实有着很高的可能重回帝境。
那朵离火花也大有玄机,若是不出所料,花中多半保存着第一妖的精血,所以太阴帝后才可以将其重塑成第一妖的躯体,现在看来,太阴帝后多半和剑仙达成了某种约定,剑仙将生死宫和黄泉水放在广寒宫内,没有取得广寒宫这位女主人的同意是不可能的,而且多半太阴帝后在人间花重聚第一妖七魄这件事里也出了力。
可剑仙到底想做什么?
苏启有点不安,帝剑重聚,天妖归来,剑仙的所图怎么看都不会小。
第一妖静静呆立了很久,她的头发无风自动,缓缓飞起,落在身后,露出了一张绝美的脸庞。
珠圆玉润的白皙,小巧精致的面庞,紧闭的双眼上方是长长的睫毛,她就像是画中走出来的女子,不带有一点烟火气,未沾染半分红尘色,在看到她容貌的刹那,很多人都懂了为何世间会有关于她和剑仙的各种传说。
因为她实在是太过美丽,让这世间的一切都失去了颜色,除了那位可以一剑斩落苍穹的剑仙,又有何人可以配得上她?
“阿罗,真的是你吗?”
白鲤的脸上全是泪水,毁掉了她那张同样绝美的脸蛋,她跌跌撞撞地向前冲去,内心中涌起的惊喜让她完全无法控制自己。
但她没能靠近,有一道无形的屏障横亘在她和第一妖之间,即使她是半帝,也无法穿过这道屏障。
“阿罗......”白鲤轻轻地唤着,她的心中尽是忐忑,这位死去七千年的女子,真的可以归来吗?
长久的沉默。
第一妖就安静地站在那里,双眼紧闭,表情安详,脸上没有一丝血色,苍白的皮肤好似透明,白鲤试了很多次,仍然无法穿过那道无形的屏障,但她也发现了,这屏障其实是第一妖自己释放出来的,她或许还未苏醒,但已经开始本能地保护自己了。
过了很久,才有一声长长的叹息响起。
声音很轻,和呢喃没什么区别,但在此刻的剑门,却无异于平地惊雷。
“阿罗!”白鲤惊喜地又大喊了一声。
“白......鲤......姐.......”断断续续的话语从第一妖的口中说出,她嘴唇的动作微不可查,她的声音也微弱到了极点,睫毛剧烈地颤抖着,似乎竭力想睁开眼睛。
连续两道声音让所有人都震惊不已,这意味着,第一妖是真正地重回了这世间。
无数的妖族欢呼起来,咆哮声此起彼伏,人族这边则是面色灰败,这可是一位真正的妖帝!一位没有道基伤的妖帝!
似乎是在回应万妖的咆哮,第一妖的身上突然涌出强大的妖气,彻底吞没了那些包裹她身体的白色雾气,她的头发无风自动,身上渐渐凝结出七彩的战甲,脚下的妖刀一声轻啸,凛冽的刀意横扫天穹,这把刀也在欢呼,历经了七千年,它终于和自己的主人重归一处。
妖帝的气息压下了天地间的一切,这是真正的大帝气息,毫无保留地散发出来,连大道都开始哀鸣,颠倒山上的万妖纷纷下跪,就连白菏铃和黑囿枪也低下了素来高傲的头颅,向一位妖帝致以敬意。
这让妖祖心中的怒火难以压制。
第一妖缓缓睁开了眸子。
她的眼中燃着金色的火焰,看上去异常得骇人,她的眼中闪过一丝迷茫,但又很快清醒过来。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双手,随后她仰头望天。
静立良久,她才带着一丝忧伤缓缓说道,“原来,你已经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