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人激动、惶恐、惆怅和充满畅想的毕业季就这样匆匆过去,付建平食言了,高考结束并没有招呼大家聚会,整个人消失的无影无踪,听二熊说他没有参加高考,又有人说他跟家里闹翻了,好久没在北新街附近出现。
种种传闻挺让许晖不安,这天下午一放学就去了黑牛的游戏厅,按想随便找一个人也应该能打听到付建平的下落,但遗憾的是一个兄弟也没见到,连黑牛自己都跑没影了,只有那个所谓的大嫂在打理门面,许晖跟这个女孩并不很熟,匆匆打了个招呼就走了。
本想去摩登发廊去找谢海林,但许晖转念一想,还是算了,人各有志,上次在小院里他和付建平之间的谈话并不愉快,再次见面还能说些什么呢?回家吧。
此刻的付建平正精神抖擞的跟老菜梆子出去办事,一行六七个人,清一色的黑衣黑裤,虽然身上没带任何家伙,但走在大街上也为之侧目,老菜梆子本不愿意这么招摇,但赵歌坚持。
目标是解放路中段的一个临街门面的二房东,此人做皮毛被服生意蚀了本钱,正准备把门面盘出去,这样的地理位置正是赵歌想要的,而且更早的时候他就在这一带盯了很久。
这是一栋临街的四层办公楼,产权属于土产公司,上面两层用于办公,下面两层出租,每一层都是五间房,可以打通,如果把两层全部拿下,无论是开舞厅还是卡拉ok都很气派。
赵歌当时请赵复和陈东托人找关系,七拐八拐的找到了土产公司的一个领导,其实已经拿下了二楼的全部和一楼朝东的两间,还剩下一楼的三间便是这做这家叫做红旗的皮毛被服店,老板姓潘,是个外地人。
赵歌在出事前已经跟这人有过接触,因为转让价格的问题,第一次见面并没有谈的太具体,但双方讲好了还可以再谈,可是才过了一天,赵歌偏偏就出事儿了。
赵歌一住院,赖春光当时有些抓瞎,乔娃子并不关心你这当子事儿,所以大家谁也也没顾得上,前几天派赖春光再去找这个老板,对方居然不承认这个事儿了,声称自己已经把店铺盘给了别人,月底就要交房了。
赵歌窝了一肚子火,但没有声张,以他对潘老板的观察,此人虽然喜欢斤斤计较,但胆子小,就凭赵歌目前在解放路的名声,这人居然也敢出尔反尔,一定是遇到了什么问题,或者有所依仗。
解放路目前进入了较为敏感和混乱的时期,赵歌看中的这间门面,地理位置又非常尴尬,所以有人捣乱也很正常,都不需要派人去暗中打听,赵歌很快就通过那个土产公司的领导了解到潘老板并没有撒谎,新进的房东姓崔。
至于对方是个什么背景,那个领导显然不愿意回答,而赵歌希望对方卡一卡这个姓崔的提议也遭到了领导的断然拒绝。
跟赵复商量了老半天也没什么头绪,赵歌决定来横的,既然领导不想说,那么只好找姓潘的要答案,必要的时候用点儿手段,不怕你一个外乡人敢不哆嗦。
老菜梆子前脚刚出发,赵歌总觉得缺点啥,于是又叫来了谢海青,让他带几个兄弟在周围转悠,防止出现什么意外。现在的赵歌要比以前成熟的多,安排完这些,他又去找了赵复,觉得土产公司那个领导是不是也该有些动作,这个层面他不好把握。
赵复沉思片刻,答应找陈东一块去试试,但警告赵歌针对潘老板的事情不能做的太过。赵歌并不耐烦,尤其眼睛闪过的一抹凶光让赵复心里很是不安。
事情办的很顺利,潘老板应该遭受到了足够的恐吓,并且付出了右膀折断的代价,将崔姓男子的底细和盘托出,老菜梆子亲自动手,只一棍子下去,就解决了问题,其出手之果断和狠辣让付建平心跳了半天。
老菜梆子带回来的消息让赵歌和赖春光非常意外,崔姓男子,全名叫崔浩军,是一个混迹在城西的个体小老板,前两年跟别人一起承包了濒临倒闭的锁厂,发了些小财,现在是大伟华通公司的一名经理,盘下潘老板的门面说是要做建材生意。
大伟华通公司虽然并不怎么出名,但也不用费劲就能查得出来,算是西平市第一批有些规模的民营企业,老板刘坤,而崔浩军就是刘坤的一名手下。
“刘坤是个什么东西?”赵歌回忆着以往西平市比较有名的大混混,还真不知道刘坤这个人,尤其是城西和城南,他其实非常陌生,除了一个小刀会的薛西庆,就是半个农民式的土流氓大哥叫张建。
这俩大哥一个是老熟人,但已经日薄西山,另外一个一直在西边混,尤其在西钢一带势力很大,但基本不会涉足于城中和城东。
别说赵歌不知道,连赵复也不清楚,主要原因还是刘坤和薛西庆分家分的早,小刀会名声大振以后,很多人只知道薛西庆,对于刘坤就太过陌生了。
当然,这些都不是大问题,赵复有办法去查。关键是出了另外一档子事儿,他和陈东直接去拜访了土产公司的那个领导,结果这老王八蛋忽然态度大变,说有关门面房租赁的事儿因为前期赵歌没有及时签合同,千把块钱的定金也不符合公司的有关规定,所以这件事儿黄了。
赵复当场就要发飙了,幸亏有陈东在场,才没有跟这位领导闹的太僵,否则事情就彻底僵死了。
赵歌反而不气了,显然这个事情是有针对性的,而且因果呼应的关系,在时间上很合拍,尤其是对手在解放路伏击他所选择的时间,当真很凑巧么?这自然让赵歌对刘坤的兴趣越来越浓厚,赵复怎么查他不管,他一定要有所反应。
第二天,潘老板的店铺就关门了,悄无声息的连个告示都没有贴,然后连着几天都没有开门,别人不知道什么原因,但土产公司的那位领导却很清楚,潘老板早就举家回外地了,连租房时交的押金都不要了。
这件事对这位领导最初有那么一丝丝的震动,潘老板匆忙离开的原因,他很容易就能猜的出来,流氓混混们的本事他也一清二楚,但他不认为赵歌敢用这样的手段对付他,除非他真的不想混了。
当然,两边的好处他都收过了,但领导自持也没有亏待赵复这边,不是双倍退了你的定金么?大家见好就收,买卖不成仁义在,说不定还有下回碰面的时候。
再者说,崔老板就是那么好对付的么?堂堂国有单位的公职人员,不是你一个土流氓能轻易染指的,如果想死得快,你尽管耍出手段来,想到这里,领导只是轻蔑的一声冷哼,便把这件事扔在脑后了。
接连几天,太平无事,崔老板也接到了通知,两层全部拿下,签正式租赁合同,待月底一到,准备装修入驻。但就在这天,领导的闹心事儿来了,他在五中上学的儿子无缘无故被人打了。
得到消息后,领导陡然一惊,居然很奇怪的联想到了赵歌,他飞快的跑到学校了解情况,之后才松了一口气,貌似是虚惊一场,打他儿子的是隔壁班的一个刺儿头,原因也是学生间不值一提的小事儿,跟赵歌之流完全搭不上边。
但特么的,这小王八蛋下手太狠,初三的学生才多大岁数啊?儿子居然被揍成了猪头,十个指头也肿的像小萝卜一般,领导的肺都气炸了,在学校发了一通脾气,要严惩打人凶手,在得到满意答复后才肯罢休。
儿子在家里养了两天伤,又去正常上学了,领导也就自然而然的把这件事儿放到了一边,但哪里料到,才正常上了一天课的儿子居然在学校里又被人打了,这回更惨,眉骨都给打裂了,到医院里缝了足足七针。
这回打人的不是那个小孩了,而是高年级的一帮学生,说他儿子偷了他们的钱,课间的时候,大家都在学校小卖部买零食,他们摆在柜台的钱不见了,旁边只有他儿子。问了不承认,所以就动手了。
“你到底有没有拿人家钱?”医院的走廊里,领导有些心虚的质问自家儿子。
小孩可怜巴巴的使劲摇头,领导也没招,但知道自家儿子轻易不会说谎,但对方就是一口咬定,最后变成无厘头的争辩和吵闹,差点闹到了派出所,领导自然是一头恼火,于是又在学校里发了一通飚。
但这回底气明显没有上回足了,除了事件本身,领导隐约感到了不寻常,莫名其妙的有了一种担心和后怕,但这种事情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任何怀疑都没什么意义。
这种伤脑筋的事儿,他这个做惯领导的居然束手无策,真是岂有此理?而且小家伙现在很怕去学校,尽管校方一再保证,但别说是他,连他儿子自己都不相信,在那个危险的地方,还会不会再遭殴打。
想了半晚上,领导忽然灵机一动,应该找崔老板谈一谈,据说这家伙的老板当年也是混社会的,这种小问题还不能解决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