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兰花站起来说:“指导员,我可……你们是不是怀疑……”
“好了好了,我们始终没怀疑过你。你有这么大本事啊?”指导员挥挥手示意让她坐下,他继续说:“不考虑这个问题了。别想了,连长和王股长晚饭前就会赶回来,到时候一切都会清楚的。现在叫你过来是想谈另一个问题。本来一些事情不应提前让你知道,又怕你分心,所以呢……”
“啥事指导员?您说。”
“小付啊,现在算起来,你们三个女兵已经在咱们连队待了三年多了,真不容易啊。”
“是啊,时间过得好快啊,一晃三年过去了。”付兰花知道,此时指导员叫她来绝不只是为了抒发感慨,想必另有事情。她继续说:“指导员,咱们认识三年多了,在这期间,我们三个女兵,特别是我没少让您操心。当然,我们一直把您当成我们的兄长尊敬,这可不是恭维您,的确是我们的大实话。三年中,您没少教育和开导我们,我有什么缺点和错误你会及时向我批评指正,所以我从心里特感激您。我们三个女兵有同感,有指导员在,我们心里非常踏实。指导员,您有什么事尽管说、有什么问题尽管问。这么久的时间,谁的脾气秉性应当十分清楚了。我说的对吗?”
“哈哈哈……小付,你说的没错,不过,你们对我有这么高的评价,我实在惭愧,愧不敢当。”此时,指导员真的感慨了,他长叹一口气说:“唉,说实话,你们三个女兵刚下连队那会儿,不仅仅是我没看好你们,恐怕全连的指战员都没看好你们。总认为你们跟以前来连队的女兵们一样,下到这么艰苦的连队来,只不过是走走过场而已,全连上下对你们都没抱有太多期望。真没想到,你们三个居然在这里一干就是三年多,并且直到现在你们却没有一个人提出调离或者复员的,即使是男兵们也很在这里熬过三年以上,许多战士在这里待腻了,等服役期一到,就就囔囔着复员回家。可你们……真是让人感动。”
的确,付兰花当兵下到边防连已经三年多了,而且就任报务班长也已经将近快两年的时间了,这其间,入了党,并且当上了连里模范标兵,算得上是一个名副其实的合格战士,而且是一名老兵了。
可是,刚才指导员的话,付兰花似乎听出了一些弦外之音,她心里“咯噔”一下,她暗自猜想:莫不是指导员要和我谈复员的事情?可事先并没有这方面的消息?今年的复员人员已经走了将近两个月了,难道王耀这次来是军务股安排特批我复员吗?难怪这次王耀不来见我,想必他心里有鬼!如果组织上叫我复员,证明自己没在部队干好,也罢,已经到了该复员的时候了。
付兰花胡乱猜想,但她已经从思想上做好了充分的准备,只要指导员向她提出复员建议,她会立马答应,决不让领导们为难。
她只顾考虑这个问题,至于指导员后面的话,她是一丁点没听进去,甚至根本就没听,指导员对她谈得什么事?她一概不知道。
“哎,小付,我的话你听见了吗?你想啥呢?”指导员的问话,使付兰花才彻底从思绪中惊醒。她慌不择言地说:“指导员您说,我听着呢?”
“我问句不该问的话,你跟赖教导员是怎么回事?她好像对你有很大的成见?你们在新兵连训练的时候,不是她带过的兵吗?那时候她对你怎样?”
“指导员,其实那个时候教导员对我们每一个新还算可以,要求我们很严,但也会体贴人。自从分配我们下了连队,我也觉察到她对我的态度有所转变,可我并不知道我是什么地方惹她不高兴了?更不知道哪里得罪了她?为了这个问题,我检讨过自己,尽量不使自己犯错,并且尽量躲避着与她有关的人和事。指导员,你想想看,我一个小小的女战士,怎么敢冒犯教导员呢?我真不知道怎么做才好。”
“说的也是,这个教导员到底怎么回事?”指导员说话有些激动,他一拍桌子叫道:“哼,真不像话!她这是以杖权势,简直是欺人太甚!”
三年多来,付兰花第一次看见指导员发这么大火,也是第一次听见指导员对上级有这么不逊地评价!他背着手在屋里来回走了两趟,然后停住脚步说:“刚才我和连长向王股长介绍了你在连队这三年多来的表现以及工作情况,并向说明连里对你期望和要求,我和连长也写了证明材料,这不,连长跟着王股长去了营部,他要当面和教导员说明。估计一时半会儿回不来,结果怎样,可能要到明天才能见分晓。”
此时的付兰花不知道说什么好,她庆幸遇到了这么好、这么有责任心的领导,连长指导员为了自己的个人小事,不惜冒死与上级谏言。她站起来喃喃地说道:“指导员,谢谢您和连长对我的关心。不管情况怎样发展,我决不辜负您和连长以及领导们对我的希望。”
“嗯,很好,我始终认为,我和连长没有看走了眼,确实是个姑娘。”指导员脸上绽放出了满意的笑容,可他的口锋一转说道:“小付啊,关于你学习的事,我和连长尽量为你争取,不过,我还是向你提个要求。”
“有什么要求和任务?我一定坚决完成!”
“好!第一,从思想不要有任何包袱,继续值好班、站好岗,把报务班的工作进一步搞好,不能出现一丁点儿纰漏。能做到吗?”
“是,坚决完成任务!”
“第二,不要有任何情绪,充分做好思想准备,去学习也好,不去学习也罢,这点并不重要,重要能干好本职工作,作为一名军人,要对得起军人的称号,而且做到心中无愧,不留遗憾!明白吗?”
“是!付兰花明白!”
指导员点点头说:“很好。回到班里继续与往常一样,好好干,要相信组织。”
“是,我会的。”
“去吧,晚上还要值班,回去好好休息。”
“是,指导员还有什么指示?”
指导员并没搭话,只是微笑着扬了扬下巴,示意她回班里去。
已是下午四点多钟,夕阳西下,西边的天际泛起了片片红色晚霞。此时,草原上已经进入了黄昏,天色也逐渐暗淡下来,灰蒙蒙的天空在余辉的熏染下一片浑浊,放眼望去,使人觉得十分苍凉。大地的轮廓仍能看得清楚,牧人们已经回家,星星点点的窗户开始亮起了灯光。
在营部的砖瓦房里灯火通明,王耀和赖青芳以及边防连连长仍然在讨论着问题,只听赖青芳说:“这个问题不必再争论下去了,眼看元旦快到了,各连队及营部等单位都很忙,这事不如过完春节再说。”
王耀一听反驳说:“那怎么行?各连队每年的学习名额是有数的,严格的说,过了元旦就属于明年的名额,以前所报批的人员名单即可作废,这一点你又不是不知道。”
其实,王耀说的正好戳中了赖青芳的要害,她用就是拖延战术,等到春节一过,别说你王耀一个小小的军务股长,就是搬出你爸这个副军长出来,他也拿这个没办法,大不了你们再去我爸那儿告状,哼,用我爸来压我?说白了,即使我爸爸这顶头上司出面说情,我也是这态度,常言说: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只要能拖到春节,你那个付兰花就会超龄了,这么一来她就甭想学习升干!哼,你们不是已经向我爸告我黑状了吗?再怎么解释也没用,不是你?谁信啊?只有你王耀才可以上下沟通,全团没有第二个人能和我爸提到付兰花的事。我就不信了,她一个小小兵蛋子难道还能上天不成?这一次你王耀不就是打着我爸旗号来的吗?口口声声说什么“奉了军长的命令”,好哇,来吧,哼,你有千条妙计,我有一定之规。
“是吗?我倒把这个给忘了,如果这样,那……我也没办法了。”赖青芳摊开双手表现出无可奈何的样子。
她的言举使王耀很气生,他眉头紧锁却又拿赖青芳没办法,该说的已经说了,她就是不松口,他说:“有什么不好办的?付兰花的报批材料就在你抽屉里锁着,你拿出来签上字一切不就解决了吗?”
“呵,你说的倒轻巧,你说签就签啊?我必须坚持我的原则。”
王耀已无话可说,屋里又是一阵沉静。连长干咳两声说:“教导员,我还是那句话,付兰花是个好兵,从各方面比较都很优秀,我觉得像这样的兵如果不提上来,简直是我们部队的损失。”
“噢?这个我倒是听你们说过。如果她真像你们说的那么优秀,倒是可以考虑……”赖青芳虽是营教导员,她的本职工作与连指导员一样,主抓所在部队的政治思想工作,至于军事和选拔干部工作,她只能参考建议。营里所有干部,包括营长在内,就是顾虑她的身份背景,她一到营里任职,便独揽大权,上上下下的一切事务,她一个说了算,其他人不敢自作主张。
但是,即使她高高在上,对于下面基层的话也要考虑,不能轻而易举地把下面连队的干部得罪干净,如果这样,她还怎么在下面开展工作?她看得出,王耀这次是来者不善,大有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架式。再说,如果就这样硬撑下,以后和王耀就很难相处了,在爸爸面前也不好交差。想到此,她微微一笑,心中又生一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