贤王妃同贤王一样,深居简出,并不是那么好见。
更何况,还要在避开贤王府耳目的情况下,约这位王妃出来。
柳袅娜思索几息,迟疑道,“不若,请侯爷出面如何?”
镇北侯过世的妻子,和贤王妃有些七弯八拐的亲戚关系,若是他那边想法出面,师出有名,又绕了许多弯,怕没多少人能联想到真正想见贤王妃的人,其实是定王妃秦艽。
秦艽仔细想了想,这倒是眼下最合适的人选,不由轻轻笑了笑,“那就辛苦镇北侯帮忙牵线了。”
柳袅娜二话不说,便派了镇北侯派过来的丫鬟去给镇北侯递话,自己却是并不提回家的事。
她如今因为还未嫁入镇北侯府,不好出入镇北侯府,只在距离镇北侯府和定王府都近的地方租了座小宅子,偶尔来往于镇北侯府和定王府。
原先是好好的,但自从阿悔跟来了京都后,她便有些不想去镇北侯府,也不想待在自己租赁的宅子里。
因为阿悔总会借着照顾弯弯的机会来她那里。
也不说话,只是温柔的看着她和弯弯说话玩耍,叫她平白感觉尴尬和怪异。
秦艽看出她有些心不在焉,大抵猜到是那个阿悔的缘故,不由提议道,“不如,你在这住一阵子,住到皇后懿旨所定的良辰吉日出门。”
柳袅娜一愣,旋即面色变得通红,“可,可这不符规矩,再说,便是搬来了这里,他,他还是能借着弯弯进来……”“哪里不符规矩。”
秦艽淡淡的挑眉,“你若不怕名不正言不顺,不怕被传的跋扈,便不顾弯弯喜欢,直接将阿悔赶出去便是,再退一步,你顾惜名声,你想忍,那便忍住不见镇北侯府任何人,在定王府忍到你入主镇北侯府的时候,那时,便寻个由头,直接处理了那个阿悔。”
她慢条斯理的说着柳袅娜可以做的选择。
柳袅娜一时心乱如麻,咬咬牙,“那我便先在定王府住一阵子。”
竟是选择了先忍。
而前去归元寺找莲华的顾九霄,却是铩羽而归。
他到时直奔后山,却并未找到莲华的人,被归元寺的主持元空大师告知,莲华为压制心魔,已经选择闭关,何时出关,却是谁都未知。
顾九霄只好无功而返,路上却碰巧遇上了清荷派人送来的信。
她倒是积极,听到定王府在查名峰,便将自己先前收集的一些资料通过信得过的人传了出来。
大至一些人际往来,小至一些隐秘据点的方位,她能探听到的,都一一记录在册。
本来清荷还以为这些怕是没甚用处,只小心藏着,如今和秦艽他们达成了合作,一回了名府,她便叫人送过来了。
看她送东西送的如此轻易,显然名府并没有因为步南的事而怀疑她。
在名府众人眼里,清荷也是个受害者,更何况她如今还怀着名府的长孙,名峰更是体恤她受到了惊吓,连连送了她好多礼物。
顾九霄顿时也不急着往王府赶,就近寻了最近的一处据点,便急急看起了清荷送来的资料。
仔细翻阅后,他才发现,名峰竟是瞒着名老将军,在暗地接触一些人。
那些人或和名家交好,或和名家属不同派系。
若是正常的人情往来倒也罢了,但按这些记录在册的资料来看,名峰这些行径,倒像是有目的性的在招揽些什么人。
顾九霄若有所思的曲起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凝神继续看了下去。
待看到名峰近日时常往返于城郊某处庄子时,他眸子一动,抬手招过一旁的暗卫,沉声道,“此地,你可还有印象?”
暗卫仔细看了看,那特别标注的地方,不就是他们怀疑私藏了丧尸的那个庄子吗?
“名少夫人特地点名的地方,这是名峰从渤海城回来后,去的最为频繁的地方。”
顾九霄声音沉沉,看着一次次记载名峰所去的时间,眉峰紧皱,他的手指落在最近几次,怎么觉得名峰去的愈加频繁了些。
他偏头看一眼外头的天色,当机立断道,“不回王府了,今夜直接去那个庄子看看。”
“是!”
夜色渐深。
几道黑影飞快的隐入黑夜。
城郊容庄。
这个庄子明面上是一家姓容的人所有,但实际上早已被名峰买下,便是里头住着的农人也是他千挑万选才选出来的。
顾九霄他们很早便到了这庄子,纷纷隐在僻静处,等庄子里的人都睡下。
那个明显是主事的婆子却是满腹心事的样子,庄子里其余人都早早歇下了,她却还点着灯,不知在做什么,好几次还出了房门去仓库里看了几遍,等更鼓敲了两下时,终于吹熄了烛火,睡下了。
有个新晋的小暗卫躲的腰都要折了,不免有些抱怨,小声嘀咕了句,“那仓库定是有鬼,不然她临睡前老跑那去看。”
话未说完便被人狠狠敲了下,“噤声!”
旋即,所有人分散开来,在各个房间小心翻查起来。
顾九霄直奔那婆子的屋子。
那婆子显然大权在握,外间堆着这庄子上的账册。
顾九霄随意翻了翻,眉间不易察觉的蹙了下,这账册上写的是每个佃户支出的银两,密密麻麻数上去,竟有上千人,但这庄子并不大,顶多能容纳数百人。
这可就古怪了。
他翻完,又将那账册原位放好,又仔细翻看了下,却找不出什么可疑的东西。
等他从婆子的屋子里出去后,其余暗卫已将这不大的庄子搜寻了一遍,均是无功而返。
小甲面色沉凝的冲他摇摇头,“那婆子去了几趟的仓库属下也去查看了,并没有什么发型。”
顾九霄本能的觉得不对,他抬头暼了眼被云层半遮半掩着的圆月,压低声道,“本王去看看。”
几人来到那仓库处,那仓库里堆满了稻谷,满室金黄,一览无余。
顾九霄驻足在门口,看着眼前满地的稻谷微微蹙眉。
他沉眸思索几息,蓦地在原地转过身,抬起头。
却见大门正上方一个隐蔽的方向,正垂落下来一根儿臂粗的绳子。
若不是他心血来潮,站在门槛上转身抬头,根本发现不了。
顾九霄纵身一跃,攥住了那根绳子。
只听咔擦一声,仓库里那唯一能站人的空地露出能余两人通过的甬道来。
显然下头有个密道,不知通往哪里。
众暗卫面面相觑,只觉得这造密道机关的人也是奇思妙想,这样都能想到。
“留两个人在外头把守,其余人跟本王下去看看。”
顾九霄沉声吩咐,率先走下密道。
这是条微微潮湿的甬道,大概十步便插有一个火把供照明,石壁上都是沁出的密集水珠。
甬道却是异常的走,又弯弯绕绕的,顾九霄心里计着时,猛然间听到此起彼此的“嗬嗬嗬”声,面色猛的一变。
丧尸的声音!他忙循声赶去,小甲等人也听到了,忙跟着追上,不敢让他一人面临危险。
随着生人靠的越近,那丧尸愈加躁动起来,拼命拍打着铁制的笼子。
等几人赶到噪音爆发处,却见里头竖立着数十个大铁笼子,有几个铁笼子已经空了,只余下一滩暗红色的血迹,而大多数笼子却是塞满了满满当当的青面獠牙的丧尸,他们兴奋的瞪着闯入者,双眼浑浊,嘴间不停淌着涎水……不断有手从铁笼子的空隙里伸出来,想要抓向这些新鲜的血肉。
“呵!”
小甲骤然看到这些,不忍直视的轻喝了声,转过了脸。
顾九霄愤怒的脸色铁青,恨不得手起刀落,将这些丧尸的脑袋都砍了下来,但当务之急,他要弄清楚那些空了的笼子里的丧尸去了何处。
“名峰怎么敢,他怎么敢!”
一旦这里的丧尸出笼,咬伤了人,整个京都都可能沦陷。
名峰身后的人是谁,但凭一个名峰,根本不可能有这么大的能力悄无声息的圈养丧尸,又将丧尸运出去。
“清除痕迹,都退出去。”
他一声令下,众人小心仔细的将他们来过的痕迹清除,又将密道关闭,所有痕迹都去除的干净。
顾九霄留下几个极擅隐匿的暗卫密切盯梢,自己却是匆匆赶回王府。
而与此同时,京都皇宫。
名峰率领着一队御林军护着十几个木制大箱子运入皇宫。
几个太监笑眯眯的随侍在旁,不停的冲他道谢,“多谢名统领,多谢名统领。”
名峰瞧着极是谦逊有礼,“几位公公不必客气,只是顺手之举,这些箱子十分笨重,味道还大,就让侍卫帮着搬弄便行。”
几个太监千恩万谢的放心离去。
名峰等他们离开,面上笑意褪去,“你们把这些箱子弄去冷宫,注意,别让任何人发现,做干净点。”
“是!”
其余侍卫低头迎声,不顾这些木箱的笨重腥臭,小心的隐没黑暗中。
名峰见他们走的快没影子了,这才取出香包在自己周身晃了晃,待确定身上没什么味了,这才踏步走向祈年殿。
一到祈年殿,便看到福公公满面愁容的侯在屋外,脸上还挂着个巴掌印。
名峰惊了一跳,这宫里头,谁敢打福公公,除了圣元帝,不做其他人选,他一时犹豫自己要不要过去,却被福公公眼尖看到了。
“名统领。”
福公公慌忙压低声音喊道,朝他快步走来。
名峰脸上忙堆起笑,也迎了上去,装作讶异道,“福公公,您这是?”
福公公立刻将脸挡了挡,笑着道,“哎,人老了这眼神就不好了,你瞧咱家,这一不注意就撞墙上了,把脸都撞肿了。”
名峰真心佩服他睁着眼睛说瞎话的本事。
谁撞墙能撞出脸上的五指山的。
但他聪明的没说什么,还顺着他的话跟着打哈哈,他瞧着这个时辰还亮着烛火的祈年殿,迟疑道,“皇上这个时辰,怎还未歇下。”
福公公便唉声叹气道,“还不是为了三国盟军陈兵边关之事,边关守将又派人送来急件,要求增兵边关。”
“名某听闻皇上有意和谈?”
名峰眸光微闪,下意识压低声音试探道。
福公公点点头,提到这个面上有些愤愤,“本来定王妃是最好的人选,可不知为何皇上他……”想到方才自己不过提了一嘴定王妃,便被圣元帝一巴掌扇了过来,他就觉得自己脸又疼的厉害。
名峰想了想,暗示道,“也许是定王妃只不过一个小人物,推出去不能堵天下悠悠众口?”
“怎么不成……”福公公立刻皱起了眉头,显然是要跟定王妃过不去了。
名峰暗示到位后,继续道,“不过定王妃虽是个小人物,背后站着的人却不小,也许皇上是考虑到她背后之人……”“太上皇早已驾崩,她背后哪还有……”福公公不以为然的说道,只是话未说完,他忽然想到了定王。
如今的定王可不是从前那样的小可怜,他如今是南越的嫡长子,皇后拼了命想要讨好的儿子。
但定王油盐不进,皇后退而求其次,曲线救国,自然会对定王妃千百倍的好。
走了个太上皇,又来了个皇后。
名峰见福公公若有所思的样子,自知自己的暗示已然到位,便暗暗勾了勾唇,悄然退下。
经了名峰指点的福公公脑瓜子嗡嗡的,一边觉得这简直大逆不道,一边又觉得言之有理,他想到了那个做梦都想当皇后的柔妃,想到跟他极不对付的定王夫妇,咬咬牙,疾步走到紧闭的殿门前,谄笑道,“皇上,奴才有要事容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