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攥着皇后的“遗书”，转身便要冲出去，却突然身形一个踉跄，差点跪倒在地，那攥着“遗书”的手不停颤抖着，连薄薄一张纸都拿捏不住。

“啊，王爷……”立刻就有人想围上来查看顾九霄的情况。

“没事，王爷只是一时悲痛难当，气急攻心。”

秦艽脸色微变，拿话堵住了那些想要围上来的太监宫娥，旋即将顾九霄拖拽着来到皇后床边，扶着他坐下，她给了顾琰一个眼神，随即抬手就搭在顾九霄腕间，却一下蹙了眉尖，发觉他的脉象忽然变得极其紊乱。

认出这是那只让龙牙如临大敌极为烦躁的手，她挡住周遭窥探的眼神，伸手将他的衣袖往上拉起，一眼看到一条凝实的黑线在慢慢的朝手臂上方窜着。

秦艽握着他手的力道立刻一紧，想到那东西先前不作怪，如今顾九霄情绪一激动，便开始发作，她心中不由滑过一个猜想，蹙眉低声道，“你先冷静下来，深呼吸！”

目光却是定定落在那黑线上。

顾九霄哪怕此刻心中震怒悲恸，也不得不听话，开始深深呼吸起来，慢慢冷静下来，渐渐的，那道不断朝上窜进的凝实黑线，速度竟然缓缓慢了下来，连凝实起来的线条也稍稍松散涣散了些。

虽然那道黑线还在，但秦艽还是稍稍松了口气。

如今好歹算是知道了些头绪，总比一无所知要好。

秦艽和顾九霄的异样让顾琰心中一沉，他小心将皇后的身体放置在床上，一把抓住了顾九霄的手，一眼就扫见了他手臂上那道黑线。

这东西一看就邪门的很。

顾琰的心一紧，下意识看向秦艽，有心想问些什么，但这里人多口杂，难免有人听到什么泄露出去，于顾九霄不利。

他按捺住想问的心思，只以能让所有人听到的声音说道，“二哥暂且稍安勿躁，即便要查明真相为母后报仇，也要顾忌些身体。”

顾九霄沉默一瞬，将袖子从手臂上拉了下来，沉声配合，“皇……母后虽有心疾，但一直被太医控制的很好，又怎会突然暴毙，还留下那样一封遗书？”

“可有问过太医？”

“太医院所有太医均已来长春宫看过。”

顾琰垂下眼，脸色阴沉，“每一个人都说，母后走的时候没有痛苦，就像是睡过去了一样。”

“他们都觉得，这样反而是母后最好的结局。”

顾琰说到此时，眼中飞快的滑过一丝杀意，“我前日才见过母后捧着凤印去找父皇，那时母后还好好的，瞧着十分健康，不过这点时间，就不过这么点时间……”“太医如此，便是连父皇都这么觉得，一夕之间，好像所有人都变了！”

秦艽一直都沉默的听着，目光却落在皇后异于寻常的装扮上，听到这时，心微微一动，她是女子，自然理解同为女子的皇后。

皇后如今的妆容和身上的衣裳，像是精心准备下的。

在她看来，这更像是皇后知道自己会死去，想以自己最美最好的姿态死去那般。

再联想到被急召进宫的师父回来后便心事重重的样子，更是带了芙蓉和小舅舅出来……秦艽的心微微一颤，将所有都联想起来后，她心头几乎闪过一个极为可怕又大胆的想法。

可是这怎么可能呢？

还有谁，还要什么能让一国皇后做出这样的决定……想到皇后“遗书”里的内容，她凑近顾九霄，在他耳边低声道，“你陪陪母后最后一程，我先离开下……”顾九霄一怔，幽深的凤眸定定看着她，几息后才点点头。

秦艽见他二人兄弟一起，这才放心离开。

“遗书”既然提到了柔妃，那肯定就跟柳娉婷那个女人有关！此时柳娉婷的寝宫里，却也是听到了皇后薨逝的消息。

她被这个天大的好消息砸懵了，还愣了几息，待反应过来后，脸颊激动的微红，“你说的可是真的？

皇后她……她真的？”

“是啊娘娘，奴婢听说是长春宫里的宫女发现的，皇后娘娘躺在床上，身体已经不热了，一探鼻息，没气了……”“今早凌晨长春宫里的尖叫声，听说隔不远的宫殿都听到了，太医院所有太医倾巢出动，连皇上都亲自去了，得出的结论都是皇后她……”柳娉婷听的双眼放光，激动的来回走动着。

那说话的宫娥也满是兴奋激动，她的双眼灼亮，恭维的看向柳娉婷，“娘娘，奴婢听长春宫里的姐妹传出的消息，听说皇后生前曾留下要娘娘当继后的口谕，她们都托奴婢，想要过来伺候您呢？”

柳娉婷被这个消息惊了一跳，“你说什么？”

“您可能马上就要当皇后了！”

柳娉婷本来本能的觉察到了不对，但被宫娥这句要当皇后了的话恭维的大脑充血，顿时失去了理智，满心满眼都只有她快要母仪天下的消息。

她激动的双手绞在一起，贝齿咬着红唇，双眼明亮动人，“来人，去取本宫的凤袍来！”

“是！”

宫娥娇笑着，忙去取了柳娉婷私造的凤袍过来。

她将凤袍伸展开，笑着道，“皇后娘娘，奴婢为您更衣……”宫娥的这声皇后娘娘取悦了柳娉婷，让她忍不住得意的笑了出声，倒是顺从的张开了双手，任由她为自己穿上这大红的凤袍。

她低头看着裙摆上那展翅欲飞的凤凰，有些爱不释手的抚弄着上头的凤凰。

“哎呀娘娘，还差颈部的绥带，奴婢这便去取……”她说话间，已是兴奋的转身就走。

柳娉婷心里高兴，也没怎么责罚她的不知礼数，她高兴的摸摸身上的凤袍，听到身后一阵脚步声传来，便娇笑道，“快，为我带上人。”

她说着，很是配合的自己拢了满头秀发，露出纤细修长的脖颈。

站在她身后的，却不是去取绥带的宫娥，而是秘密潜行而来的秦艽。

她看到柳娉婷一身火红的凤袍，心中顿时泛起森寒杀意。

皇后才死，柳娉婷居然在自己寝宫偷偷穿上了皇后才能穿的凤袍。

如若说皇后的死和柳娉婷无关，谁都不会相信。

她眼中冰寒一片，微微抬起手掌。

右手之上的藤蔓顿时一飞而起，一蓝一绿绞成一线，飞快的从柳娉婷脖颈朝前延展，又交叉着向后，齐齐用力。

“呃！”

柳娉婷只觉得有什么一下扼住了自己的喉咙，她惊恐的瞪大眼，双手死命的去扒拉缠在她脖子上的东西，无力的尖叫，“来……来人……救，救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