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打开薄皮棺材的瞬间,心里可以说极其忐忑。生怕打开棺材盖后,里面会躺着一具熟人的尸体。在场的人同样如此,可以说心都已经提到了嗓子眼,紧张到不行,连大气儿也不敢出。
可谁也没有想到的是,棺材盖打开后,里面竟然空空如也。唯独棺材底部用红笔写了三个大字,“骆小鱼”。
薄皮棺材里没有尸体,也没有其他的东西,唯独写下了我的名字。血红入棺材,乃是大凶,送棺材之人,其中之意不难想象。
“混账!这是要送终吗?”无心大怒,一掌推开了另一口薄皮棺材的棺材盖。棺材盖落地,里面还是啥也没有,但却是写着“无心”的名字。
无心见状,眉头紧皱,脸上带着愤怒,迅速将所有的棺材打开。棺材盖打开后,里面都写着一个名字,赵十一、程天师、陈银凤。
五口棺材,皆是如此。细细回想,如今棺材铺就剩下我们五人。梅老二惨死,石明圣涵和阿蛮成了意外。
五个名字,五口薄皮棺材,这分明是冲着我棺材铺而来。送棺材,等于是送终之意。送棺材之人,是想告诉我,他会杀光我们棺材铺所有的人!
“来啊!把棺材给我抬出去,一把火烧了!”无心极其愤怒,招呼百花楼弟子去烧掉这些棺材。
我反倒是冷静了下来,开始去思考谁是送棺材的人。来送棺材和木箱子的人,他们都只是棋子而已。真正的角色,是他们背后的主人。
难不成……就是灵族尊主背后的主人?
到了现在,这人一直没有露面。而头疼的是,我仍旧不知道他的身份,和关于他的任何线索。这人就好像不存在一般,但却又一直在暗中监视着我们的一举一动。
他一直和我作对,到底想干什么?难道他想得到魔王转世的力量?或者说,他是魔王的仆人,故意让我拿到命轮,就是为了找到魔王转世?
一时之间,我心里充斥着太多的疑惑。可没有人能给我答案,这让我心中愈发不安。敌人迟迟不露面,却又知晓我们的一举一动,这才是我最害怕的地方。
婚事变成了丧事,所有人都没有了心情,原本大好的心情,个个变的愤怒不已。百花楼的弟子用斧子把棺材劈的稀巴烂,一把大火点燃了破碎的棺材。
而外面的惨叫声逐渐开始变弱,不知道他们有没有审问出背后之人到底是谁?
阿蛮还在房里等我,不知道现在发生了什么事情。这一瞬间,我心里莫名悲凉愤怒。悲凉的是,该死的老天爷,还是没打算成全我和阿蛮。愤怒的是,有人在我的婚礼现场来闹事,这不光是挑衅,还是对我小鱼儿的侮辱!
我正要打算出去询问情况,这时林忠义提着一个奄奄一息的人走了进来,猛的一把将他仍在地上。这人是送棺材其中一人,浑身是血,好像双腿已经被打断,脸颊肿的老高,牙齿都被他们打掉了。
修道之人之所以如此愤怒,也全是因为我的原因,他们在替我出口恶气。其他抬棺材之人,恐怕嘴硬之人,已经被他们活生生打死。
对于这些人,我丝毫不会觉得可怜。冥顽不灵,执迷不悟,若是还奢望用善良感化他们,那便是农夫与蛇的下场,自讨苦吃。
“小鱼儿,这人招了!”林忠义对我说了一句,然后一脚踢在他的屁股上,呵道:“你只是一颗被人利用的棋子而已,来百花楼送棺材,你觉得你还能活下去吗?我们修道之人虽然不做坏事,但对付你们这种人。我们的手段比你还残忍,我现在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说出你背后的人,我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承诺,放你一马。”
这人只剩下半条命吊着,似乎已经感知不到疼痛。可能也是感受到了真正的死亡恐惧,连忙点点头,艰难的说道:“我……我不知道他的……他的名字,他找……找到了我们,让……让我们给小鱼儿送……送礼,若……若是我们不答应的话,他……他就要杀了我……我们还有我们的亲人,我们没办法,只能替……替他做事。”
“他的年纪不大,应……应该只……只有十七八岁左右,长的很……很英俊邪气。我……我只知道这么多,求……求求你们放了我一马,我……我不想死。”
“哼!”林忠义冷哼道:“你若是早些告诉我们,又何必受这些苦楚?我现在放你一马,但愿你没有说谎。否则,我会让你生不如死。”
林忠义没有让他离开,而是让苗王观的弟子把他囚禁起来。他留了后手,如果这人说谎,那他肯定不会放过他。
可我在听到他所说的口中之人时,大脑瞬间空白,不自觉看向了无心。根据他的描述,除了灵无双,我实在是想不到还有其他人。
但这是家事,我不能让外人知道。没等无心开口,我便对林忠义说道:“忠义,还麻烦你带兄弟们去休息。还有梅老二的灵堂,就搭建在棺材铺。等我处理完后事,马上赶回棺材铺!”
“好。”林忠义冲我们抱拳告辞,然后带着修道之人去休息,同时去棺材铺给梅老二搭建灵堂。等他们都散了以后,我才关掉了百花楼的大门。
无心终于爆发了,“逆子!实在是大逆不道,竟做出如此伤天害理之事。各位,今日本是我兄长的大婚之日。可我那不孝子灵无双,杀了梅二哥,还送来五口棺材。这一切都怪我没有好好教导他,子不教父之过。我无心向诸位承诺,一定会亲手杀了他。若有违此言,我无心天打五雷轰,不得好死!”
我能看出来,无心这次是真的生气了。
“无心,你先听我说!”我看着无心说道:“无双还小,他不懂事,只不过是落在了坏人手上,所以才会变成今日这般模样。他没有错,错的是灵族尊主。对于梅二哥的惨死,我会亲自去找灵无双。我是你兄长,也是他父亲。我会废掉他一身修为,让他悬崖勒马,回头是岸。”
“小鱼儿,你无需劝我。”无心咬牙道:“错了就是错了,我同样难逃其咎。介时,我会亲自给梅二哥,陈组长一个交代。我无心命苦,痛失爱妻,自己的儿子又变成恶魔。他可以不认我这个父亲,但他决不能做伤天害理之事。我会亲自提着他的人头来赔罪,大逆不道,那我便手刃逆子。”
我知道无心的性格,他决定的事情,没有人可以改变。可我打心里心疼他,我的经历已经足够凄惨。然而和他比起来,我俨然已经幸福不少。
我现在劝他没有用,只能等下次见到灵无双时,我亲自动手。不管怎么着,我也不会让无心杀死自己的儿子。
一场盛大的婚礼,终究以悲剧结束。百花楼的弟子开始善后,阿蛮也知道了刚才发生的事情。已经换下了新娘服,出来之后,走到我身边,一句话也没说。
我看大厅收拾的差不多了,这才对玘玉说道:“玘玉,修道之人我便交给你了,我得回去处理梅二哥的后事!”
“嗯。”玘玉点点头,说:“小鱼儿,放心去做你的事情,其余的事情交给我。”
“好。”
此时已经是深夜,我带着棺材铺的人径直回了棺材铺。阿飞和马三娘也留下来帮忙,赵十一去追那些“送礼”之人,至今还没有回来。
他虽然大大咧咧,但愤怒起来性格十分暴躁,要是追上那些人,恐怕难逃一死。
回棺材铺的路上,没有人开口说话,大伙儿的心情都十分沉重。回到天桥,天桥的热闹已经完全散去,偶尔会碰到一些喝醉的路人。
等我到棺材铺时,林忠义和江城,以及不少的修道之人正在搭建灵堂。大红灯笼早已经被取下,挂上了白灯笼。在天桥上,还插着白色的招魂幡。
招魂幡迎风飘扬,不知道梅二哥能不能找到回家的路?
灵堂搭在了后院,大家都在各司其职的帮忙。石明圣涵告诉我,陈银凤在自己的房间。我让阿蛮和马三娘随我去找她,同时也要留下来照顾她。
陈银凤的房间没有上锁,我先敲了敲门,然后推开了房门。一推开门,我便看到陈银凤卷缩在床上。身上的衣服还没有换,血迹斑斑,怀里还抱着她和梅二哥的照片。
整个人好像没有了魂一样,眼神呆滞,表情木纳,眼角还挂着泪水。头发有些散乱,看的人莫名心疼。曾几何时,当我知道她和梅二哥的事情以后,我还想着以后要亲自给他们举行婚礼。
陈银凤的话,至今在我脑海中回荡。她告诉我,等天下太平以后,便会和梅二哥浪迹江湖,然后退隐田园。
多么简单的美好,可老天爷不给他们机会,偏偏要让他们阴阳相隔。我心痛如滴血,慢慢走到床边,小声说道:“陈组长,我一定会给你一个交待,我也不会让梅二哥死不瞑目。”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原本提前就准备好了安抚的语言,可此刻却是说不出来!陈银凤听到我的声音,忽然楞了一下,然后才清醒过来,脸上强行挂着一抹让人心疼的笑容,笑道:“小鱼儿,我没事,你不用担心我。梅二哥告诉我,他是心甘情愿跟着你。生死有命,只是没想到会破坏了你的好日子,对不起……”
我听到陈银凤说“对不起”这三个字时,再也忍不住,眼泪夺眶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