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有什么事吗？”

回到家里，老伴杨兰关心地询问陈云贵，觉得老陈心事重重的样子，好像发生了什么事情，猜想多半是工作上的吧。

别看他们的保洁工作内容比较单一，似乎没什么勾心斗角的小事，但其实烦恼也很多，小区里那么多的业主，一户一件小事就能让他们焦头烂额，业主群里更是蜂拥而至的各种抱怨，甭管你做的有多好，提意见的挑茬的从来不会少。

“没有吧。”老陈回应道，转身离开，“我去把院子的铁门锁了。”

他出了门，穿过黑漆漆的院子，借着月光和门内的灯光，铺在泥土上的小路清晰可见。为了省电，他们家到了晚上就会把院子里灯关了。

到了大门口，他探头左右看了看屋外，黑漆漆的一片，幽深的巷子显得没有尽头。巷子里人迹全无，没有半点声响，就连猫猫狗狗都不来这里。白天已经够冷清了，到了晚上更像是空城。

陈云贵锁好铁门，回到屋里，老伴杨兰正在照顾小年刷牙洗脸，见他回来，又问道：“真没什么事吗？”

小年扭头看向爷爷，龇牙笑着说：“爷爷真没什么事吗？”

“真没有。”陈云贵摸了摸小人儿的小脑袋，没打算说水电工岗位的事，现在只是个想法而已，八字没一撇，甚至能不能成都由不得他。

“还有几天小年就要开学了，书包给她准备了吗？以前的那个好像太旧了吧，换个新的给她。”他说。

“明天就去买一个。”杨兰说道。

小年开心不已：“我想要小兔子的新书包。”

“好，买小兔子的。”杨兰说道。

小年高兴之余，又有些担心，“会不会太贵了吖？”

“小孩子管这个干嘛。”陈云贵说。

杨兰疼惜小年，“再擦一把脸，我们准备睡觉了。”

“哦对了，今天听说老徐被开除了。”陈云贵想了想说道。

……

暑假的时候，小年会跟着爷爷奶奶去上班的地方，她呆在工作站点玩，爷爷奶奶则去工作。小年特别听话，不会乱跑，让她呆着不要乱走，她就绝不会乱走，很让人放心。

这天小年照旧跟着爷爷奶奶来到小区，工作站点是在地下负一楼，另外两个工作人员也在，见到小年到来，逗了逗她，昨天告诉老陈消息的那位，从兜里找到一根棒棒糖给她。

这个暑假他们经常能看到这个黄头发的小孩，做这行的家家要本难念的经，不是迫不得已，谁也不想让小孩子整天呆在地下室，这里空气流通不好，常年沉闷湿热，所以彼此照应是应该的。

老陈依旧开着扫地车去工作，杨兰也忙去了，工作站就剩下小年一个人。她坐在小凳子上，从陈旧的书包里拿出一个崭新的粉色盒子，小心翼翼地打开，看着里面颜色各异的橡皮泥舍不得用，一个劲傻笑……

老陈和杨兰今天是上白班，下午五点下班，两人洗了手，换了衣服，带上小年准备离开。

他们的老乡又出现了，笑呵呵地跟小年打招呼，给了她一瓶牛奶。

“谢谢陈叔叔。”小年乖巧地说道。

“不用谢，多喝点牛奶，才能长结实。”

他是来找老陈的，询问昨天的事情考虑的怎么样。

老陈拉着他来到外面的树荫下，想了想说：“要不我试试？”

“试试就试试，没通过也不要紧，尝试一下总是一个机会吧。我问了，考试分为笔试和实践操作，实践操作你肯定没问题，主要是笔试，要做题的，你可能要突击学习一下。不过你不用担心，据说笔试很简单，有一本书叫《水电工操作指南》，很多题目上面都有，几乎一模一样，明天我给你买来。”

“不用不用，书我自己来买，是叫《水电工操作指南》对吗？”

“就叫这个名字。”

老乡谈完事就走了，老陈回到工作站点，叫上杨兰和小年离开小区，出大门时，看到门口发生了一起小型车祸。一辆要进小区的轿车撞倒了一辆从门口经过的小电驴，一位中年女人坐在地上，旁边站着一男一女，男的正在打电话叫交警，女的则蹲在地上询问中年女人情况。

地上没有血迹，坐在地上的女人除了脸色有些苍白外，没有其他异样，应该问题不大。

老陈看了几眼，没有上前围观，带着老婆孙女走了，叮嘱道：“出门要注意安全，现在车多，很危险的。”

小年乖乖地点点头，小手被奶奶牵着，脆声说：“小白说，我们可以坐地铁，在地底下钻来钻去的，就不会有危险啦，是吗？爷爷？”

“是，地铁方便又安全。”

“我还没坐过地铁呢？小孩子可以坐吗？”

“我带你去坐。”

三人从一个地铁站口下去，搭乘2号线来到附近的一处商场，给小年挑了一个蓝色的小书包，上面印有小兔子的图案，她很喜欢。

商场里有一家书店，老陈犹豫了一下，“到书店坐一坐吧？”

杨兰笑道：“你要买书吗？”

“坐一坐又没关系。”老陈说。

小年对绘本很感兴趣，由奶奶陪着在翻阅各种绘本，而老陈则到处溜达，寻找那本《水电工操作指南》。

书架一排一排，书籍密密麻麻，他不会用机器查询书目，只能自己在书架之间转悠寻找，找了许久也没有找到，转到查阅书目的机器前，站在一旁看了许久，不断有人来来去去查询，等没人的时候，他上前试了试，看的时候好像看明白了，但是用起来依然不会。

“需要我帮忙吗？”一个十七八岁的女孩子从身边经过，看出了他的窘境，主动询问道。

“我想要找一本《水电工操作指南》的书。”

“好的，我看看，哦，找到了，在这里。”

女孩报了一串数字和字母编码，老陈听的云里雾里，女孩便主动带他过去，从书架上把书抽出来，交到了他手里。

“谢谢。”

老陈翻阅这本《水电工操作指南》，有文字有图片，比较好理解，只是当他看到标价时，不禁犹豫起来，这样一本书要35块钱！

但是想到如果能考上证，工资翻倍，他决定咬咬牙买下来。

他带着书找到老伴和小年，两人坐在靠窗的书桌前看书，小年看绘本，杨兰则在东张西望，直到见到他出现，才收回了目光。

“你上哪里去了？这么久。”杨兰有些抱怨道。

“找了一本书。”

老陈挨着小年坐下，小年开心地说：“爷爷，绘本上的小动物好可爱。”

“你看得懂吗？”

“我看图吖，小白也看图的。”

“你这找的什么书？”杨兰插话问道。

“《水电工操作指南》。”

“怎么突然看这个？家里的水电要维修吗？”

“今天小陈告诉我，老徐走后的那个工作岗位，我可以争取一下。”

“水电工？”

“是水电工，据说工资要比我现在的高多了，我想试试看，没成也不耽误什么。”

……

听了老陈的介绍，杨兰终于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她很赞成，鼓励老陈加油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