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安很清楚，这全力一击打空之后，会有什么下场。

死。

厄拳先是迅速脱离这里，他不确定凌安和罗文是否还有威胁他的能力，站在远处，将他的感知力激发到最大程度，确定罗文体内没有一丝能量，凌安双臂因为过度施展力量而有些承受不住，有血液从战甲之下渗出时。厄拳终于狂笑起来。

“啊哈哈哈……”

在这笑声中，三个高大可怖的身影自硝烟中走出，速度虽慢，但却让人更加绝望。

0709514小队的副队长也就和塞拉斯、佑美差不多，他的自爆，最终没有杀死那三只蜕变体刺魔。

此刻，三只蜕变体刺魔手里各自提着一个人。

塞拉斯、佑美以及0709514小队仅剩下的那名队员。

失去了所有反抗能力的他们，此刻昏迷不醒，宛如被提在手里的玩具一般，无力反抗，无力挣扎。

“你要做什么！”罗文怒道。

他忍不住要出手，却因为体内的空洞和身体的虚弱而差点没站稳。

凌安扶住了罗文，他还有力量，但对于面前这四个家伙，即便是他全盛状态，也难以逃脱。

很快，残存的其他刺魔也围了过来，但在厄拳的命令下，都没有动。

它们不动，凌安也不动，他按住罗文，这个时候，启动引擎的加速吸纳模式，哪怕有一丝恢复战斗力的可能，都不要放弃。

此刻，唯一在继续战斗的，就只有马特了。

厄拳冷眼看了看那边战斗的厄褐与马特，然后以同样的眼神看了看罗文。

这两个人类，真的差点杀了自己！

刚刚的空间之力，并不是他自己的，那是他目前不敢在厄褐面前暴露的东西，差点就被这两个家伙给逼出来了。

幸好，自己只动用了一丝，不然让厄褐察觉到了，他甚至可能当即放弃任务，也要先杀了自己。

虽然厄褐已经受伤了，但还不够，还不够……

想到这里，厄拳冷静下来，走到一只蜕变体刺魔面前。

刺魔一只手抓住0709514仅剩的那名战士的脑袋，一只手从自己身体上拔出一根尖刺，恭敬地递给厄拳。

论战力，此刻重伤的厄拳未必比蜕变体刺魔强多少，但这种灵魂深处的奴役，是它们无法反抗的。

一把接过骨刺，厄拳在凌安的注视和罗文的怒吼中，毫不留情地刺入0709514小队战士的头颅当中。

“你们人类不是很喜欢爆头吗？就让你们也感受一下。”厄拳声音冰冷，眼神中露出一丝兴奋。

“畜生！”罗文怒吼。

厄拳的力道掌握得很好，一下没有直接杀死，剧痛让这个战斗到最后的战士清醒了过来，哀嚎控制不住地从嘴中传出。

厄拳一下一下地搅动着，哀嚎声音渐渐变弱。

凌安攥紧了拳头，什么活着，什么求生，此刻在他心中都不重要了，看着那个被折磨致死的战士，他只有一个念头。

宰了这个畜生，宰了他，宰了他！

眼前仿佛出现了重影，凌安忽然像是陷入了幻境一般。

他仿佛看到了厄拳一次又一次地在他面前杀死其他人类战士，除了0709514小队的这位战士，还有塞拉斯，还有佑美，还有其他许多他明明没有见过的人。

但无一例外，他们都如此刻被折磨致死的受难者一样，毫无反抗之力。

每一副场景中的厄拳，脸上都带着相似的笑容，残酷，愉悦，逐渐与现实重合。

凌安猛地摇了摇头，那些场景都消失了，眼前只剩下捏着骨刺的厄拳。

“啧，这就死了？你们人类还真是脆弱啊！”厄拳感叹道。

为了增加观赏性，厄拳让那两只刺魔将塞拉斯和佑美弄醒。

醒了后的二人，看着无力反抗的凌安、罗文，看到了倒在地上脑袋开孔的尸体，看到了远处焦急起来，但却被厄褐缠住的马特。

塞拉斯前辈，佑美姐……

凌安死死握住了拳头，他要想个办法！

“看来，今天是死定了。”塞拉斯苦涩地说道。

“后悔吗？”佑美问道，这个外貌为典型大和民族的女孩，此刻却显得极为豁达。

“有点吧，”塞拉斯轻轻挣扎了一下，刺魔的爪子按在他头上，让他觉得很不舒服。

“后悔没早点认识你。”

塞拉斯的话让佑美脸上一红，旋即二人轻轻一笑。

死，可以，但不要落在异族手里。

就在二人准备启动最终协议的时候，厄拳轻轻一笑。

“想殉爆？”

塞拉斯和佑美一愣，旋即看见一只蜕变体刺魔朝凌安冲去。

凌安皱眉，但没有反抗，此刻的他，想反抗也反抗不了。

他倒是很好奇，异族此次这么精心埋伏，是为了什么？

厄拳厄褐两个恶魔交谈的时候，提到了任务，提到了目标。

他们的目标，是什么？是自己吗？

毫无悬念，凌安被刺魔抓起，丢在了塞拉斯和佑美身前。

“想殉爆，你可以试试，最多也就是炸死一两只刺魔，当然，还有你们的队友。”厄拳阴冷地笑道。

他看出来了，这两个光荣军战士的关系并不一般，或许，可以利用这个关系，将他们带回去，以一个的性命做威胁，让另一个配合。

引擎确实让恶魔没法吞噬人类，哪怕是打晕过去，这些引擎也会在感受到吞噬的时候自动引爆。

可如果有引擎战士主动的配合，以异族内那些大能的手段，也未必不能破解。

若能以此让一位异族强者获得面纱，甚至是让十三尊之一获得面纱，不在受到压制，那个时候，厄拳的功劳就大了。

所以他想尝试一下。

“卑鄙！”塞拉斯骂道。

凌安有些愕然，他不知道厄拳此举，到底意味着什么。

不过这些对于凌安来说都没多大意义了，瞥了一眼四周狰狞可怖的刺魔，凌安忽然觉得，启动“最终协议”，或许是个不错的选择。

不知道当小萱和苏曼看到自己的名字，出现在了阵亡名单上，出现在了远阳市的中央广场纪念碑下方的时候，会不会埋怨自己？就像以前自己埋怨大哥凌致远一样。

而这边，肢体全部长好的厄拳越想，越觉得将这些人类带回去很值得一试。于是做出一副大发慈悲的样子。

“听好了，你们这些……”

反正厄褐还能撑住，大不了，处理好这里，再让其他奴隶去帮他，以厄褐的脑子，随便忽悠他几句就可以了。

就在这时，罗文动了。

凌安没想到罗文会在这个时候动手，就算要动手，也得在恢复一些啊！

此刻他身处数只刺魔的包围下，塞拉斯和佑美还在刺魔的掌握当中，飞星枪也被一只刺魔随意地丢在地上。

罗文的反抗很无力，也很可笑，他用刚刚恢复了不到百分之三十的力量，用拳头，去攻击厄拳。

就像是一个被欺压的小孩，在无力地反抗抢走他零花钱的成年人。

“不知好歹！”厄褐皱眉，旋即，一把捏住了罗文的拳头。

“上面只交代把你带回去，死活不论，既然你找死，那就怪不得我了。”厄拳冷笑，旋即，另一只手抓向了罗文的头颅。

顾不得刚刚厄拳的话吐露了多少信息，凌安大喊：“住手！”

可惜，厄拳杀心已定，怎么会因为一个弱小的人类而停手？

时间仿佛在此刻静止，只有血液飘洒。

看着罗文缓缓倒下去的身体，凌安喉头仿佛有一块巨石哽住。

相处五年了。

罗文虽然日常沉默，不如华稽、项青松幽默、活泼，也不如叶子旭惊才艳艳，但他会用自己的行动，来表达他的决心和彼此的友谊。

今天，他死了。

一股无言的悲怆自凌安心头涌出，他慢慢朝罗文的尸体那里走去。

虚虚实实的幻境再次出现，这一次，是罗文倒下的场景。

每个“罗文”倒下的姿势、方向或许不同，但那执着的眼神，却一模一样。

对不起。

这三个字，没由来的出现在凌安心里，出现在他口中。

即便，他的理智告诉他，这并非他的错，但潜意识里，他对罗文的死，似乎有莫大的歉意。

被按在地上的塞拉斯和佑美也十分悲伤，毕竟是自己的后辈，自己的战友。

但更让他们感到吃惊的，是厄拳的话语。

他们的目标，是罗文？

罗文有什么特殊之处？

“凌安，停下！”塞拉斯看到蹒跚前行的凌安，不由得焦急喊道。

一向冷静的凌安，难道已经因为罗文的死失去理智了吗？

他现在，正在走向罗文的尸体，也正在走向厄拳啊！

这个刽子手，此刻正故作优雅地将手上罗文的血液清除，饶有兴趣地看着失神落魄的凌安，挥手制止了想要抓住凌安的刺魔。

“他是你很重要的人吗？”厄拳问道。

但让他恼怒的是，凌安似乎并没有听见他的话，只是一步步走来。

“你想替他报仇？”

还是没有回答。

厄拳有些怒了，在凌安离他很近的时候，准备出手。

凌安忽然迈出三大步，越过了厄拳，猛然跪下，将罗文的尸体抱住。

“你在找死！”

无视厄拳阴冷的声音，凌安看了看罗文的脸。

他的额头，一道血痕穿过，头颅碎裂，是厄拳那一掌造成的。血痕下，是依然睁着的双眼。

“我要摧毁异族，摧毁他们的一切。”

少年的誓言仿佛再次响起，凌安伸手将罗文的眼睛合上。

“人类，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耳边，厄拳聒噪的声音响起。

“谁让你杀他的。”凌安突然说道。

瞬间，厄拳的声音戛然而止，包括塞拉斯和佑美在内，这里所有的生物都吃惊地看着凌安。

“哈，哈哈哈，你说什么？”厄拳仿佛听到了什么笑话，但面目却有些狰狞。

“谁让你杀他的。”凌安的声音再度响起。

这次，厄拳忍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