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也和那个家伙一样啊......”

陆羽有些无语，之前明世隐也是用这么“高深”的话来敷衍自己，没想到明崇俨也是如此。

他就只是想知道个答案而已。

“因为，答案的背后，正是你想要寻找的东西，如果我提前告诉你了的话，那么你所寻找的意义又何在呢？”

明崇俨轻声笑道，同时微微颔首，凝望着四周无尽的黑暗，深邃的眸子之中，似乎蕴含着无穷的惆怅。

“陆羽，其实无论是我还是明世隐，都很羡慕你。”

突然回首，明崇俨的眉毛低垂下来，眼神变得有些迷离。

“羡慕我？为什么？”

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让陆羽有些没有反应过来。

“想知道吗？”

脸上多了一分不可捉摸的笑容，明崇俨侧过脸，有些模糊的身影似乎要在深渊之中隐去。

那已经是很久很久之前的事情了，至于到底有多久，早已经记不清。

或许，对于时间的概念，早已经随着云中漠地的沙砾，一同随风而逝了吧？

但是，曾经的热血，心中的守护，还有......故人的影子，却是如同碧波的海鸣一般，不断地在脑海之中回响，久久难以消退......

王者大陆的中部，富饶平原蔓延，诞生了最为强盛和繁华的国家“大唐”。它的边境，矗立着许久之前遗留下来的，绵延不绝的长城。

千百年来，它就那样静静的矗立着：一边是广阔无垠的灼热大漠，一边是肥沃的绿地以及日渐繁荣的国土。

两边原本平安无事，互通有无，丝绸之路带来了经济和文明的繁荣昌盛。

但是，云中漠地其中一些绿洲的统治者却是发现了藏在大漠地下沉睡的秘密，他们经不起魔道秘密的诱惑，开始滥用这些力量。

强大的魔种被制造了出来，野心也随之被撩拨，这为大漠的人们带来毁灭。

最终，不幸的日子到来。王庭沦陷了，都护府沦陷了。唐国的军队也不得不暂时退却，长城的关隘从此紧闭。

欲望的膨胀蔓延成了地狱之火，将许许多多人们的故乡烧作了灰烬，无数的人们也因此而流离失所。

也正是从那个时候，不想再看见悲伤与眼泪的明崇俨，下定了决心，想要前往长城，为朝廷收复失地，重现曾经大漠的辉煌。

一路上，他结识了许多志同道合的伙伴，这些可靠的伙伴们，也成了日后一起出生入死的队友。

被称为长城守卫军的这支队伍，他们的信念正像是那巍峨屹立的长城一般，如同钢铁般雄固，无法动摇。

凭借着自己的双手，再加上帝国的支持，他们一度将肆虐的魔种和侵略的火焰给击溃。

金戈铁马，气吞万里如虎，长城守卫军的名声也响彻在了整片灼热的大漠之中，只要是他们所到之处，必然能够带来和平与安定。

于是，正如同明崇俨所希望的那样，幸福的花朵，即便是在干枯的大漠之中，也同样能够盛开，温暖每一个人心。

但是......

尽管不断地传来捷报，寂灭的大漠也逐渐地恢复曾经的辉煌，但是明崇俨的心里，却是渐渐地开始动摇了。

那是在一次惨烈战斗中，长城的部队发现了残留的魔种痕迹。

明崇俨没有多想，想要用冰冷的武器将这些残存的魔种统统消灭，但是当长剑挥下时，他所见到的却是那冰冷得几乎让他坠入寒潭般的瞳孔。

“任意地践踏其他种族的自由，这就是你们人类所谓的正义吗？！”

魔种开口说话了，能够说话的魔种，自然是那些血脉比较强悍的，如果拿下它们的首级，可是能获得不少的赏金。

但是，明崇俨却是在那一刻犹豫了。

悲鸣的生命......

魔种，在流血，在流泪，就像是人类一样。

它们在最后一刻用自己的躯体去庇护自己的孩子，直到最后的一滴血流尽。

可是......

鲜血最终还是溅在了自己的面前，但是明崇俨却也失去了全身的力气。

正义？

自己之所以加入长城，正是为了将魔种消灭，让大漠重现辉煌和和平，这是他所坚定的信念。

但是，随着手上沾满的鲜血愈多起来，明崇俨却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重压，魔种那冰冷的瞳孔，不断地在眼前重复，仿佛在质问着他————

对生命的践踏，真的是正义吗？

魔种的出现，给人类带来了灾难；人类的反击，也同样使得魔种遭到屠戮。

魔种固然是凶残的，但是人类无限膨胀的欲望，却是比那无垠的大漠，还要深......

生命，在肮脏的战争之中，是如此的脆弱和渺小。

生命......不管是人类，还有魔种，都应该有自己活下去的权利吧？

原本，当明崇俨想要在河洛统一之后去寻找这个答案，但是，局势却是发生了剧变。

朝廷的无情，奸臣的陷害，还有曾经出生入死同伴的背叛......

原本自己所拥有的一切，还有想要守护的信念，仅仅在那一瞬间，明崇俨全部都失去了，也全部崩溃了。

堕入了无边的深渊，他选择了堕世之神的力量，作为“明世隐”而复活。

而明崇俨这个被遗弃的灵魂，被作为媒介，夺取了堙灭之眼的力量，并永久地封印在了堙灭之眼的体内。

“哈哈哈......曾经为了守护他人的幸福而战斗的明崇俨，如今却不过是一个失去了一切的孤魂野鬼罢了。”

说到此处，明崇俨突然笑出声来，但是笑声却又是如此的悲凉，那正是失去了所有，无尽的绝望。

“陆羽，知道我为什么羡慕你了吗？”

但是，不等陆羽开口，明崇俨却是自顾自地摇了摇头，嘴边的笑容，无奈而自嘲。

“如果战斗是一场罪孽的话，那么我只会想着如何去逃避它。身为长城守卫军，坚守的正义便是想要守护人类的幸福，但结果却是践踏了其他生命的自由。说实话，我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也没有勇气去面对，更无法去面对那些逝去的生命。”

“但是，陆羽，我很佩服你。即便你知道战斗是一场罪孽，但你依然选择了承担，并且将那些逝去的生命铭记在心，继续战斗下去。这一点，我猜这世间，很少有人能比肩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