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要想开创一个全新的世界，究竟是背负起千古的骂名，成为下一个被唾弃的‘大魔神王’，还是被世人所歌颂，成为芳名流传的大英雄......”

“天堂与地狱之间，只有一处才是你的容身之所。但是，无论最后的结果怎么样，都已经和本王没有关系。”

原本如同山岳一般庞大的身躯，此时变得愈发矮小；周身燃烧的地狱之火，也是渐渐地熄灭。纣王的气息，在转瞬即逝之间，如风中残烛，飘摇不定，仿佛随时都会突然终止。

但是，他的神色却仍然如魔王一般冷峻；他的怨气，就连周围的虚空也无法容纳下。尽管已经将自己最后的力量汇聚了起来，化作地狱火莲，但是他的意志，却仍然经得起轮回的碾压与折磨，在无尽的岁月之间，没有任何退缩的痕迹。

“本王是一个恶人，这一点我也永远不会否认。但是，大千世界，千千万万的生灵，又有谁敢言自己就是正确的？谁敢言，自己的所作所为，皆不愧于本心？”

纣王声色厉苒地说道。

“自从妲己离我而去之时，我就已经对这个世间失去了最后一丝的留念。吾之所作所为，皆是为了当初答应过她的夙愿。”

魔种与人类，都有生存下去的权利，谁也没有权利来干涉彼此。

所爱之人在世人的最为恶毒的诅咒之下，郁郁而终之时，纣王留了最后一滴眼泪。

一切都是出于自己的私心，一切也都是出于对这个世界，世人所宣扬“绝对正义”的憎恨。

没有绝对的错误，没有绝对的正确。每个人都是为了自己心中的欲念所活。

“本王的路最终还是走错了，但是这条在百年之前就已经断裂的道路，本王觉得，它依然还有继续走下去的价值。”

对于陆羽来说，虽然纣王罪大恶极，但是他所说的一些话，却也并没有错。

“没有绝对的卦象，就像没有绝对的正义。”

明世隐在自己耳边的轻语，陆羽至今记忆犹新，随时都会浮现在自己的眼前。

阿离便是曾经在人类士兵以“消灭魔种”的追杀之下，家破人亡，原本属于她的幸福与温暖，在顷刻间烟消云散。

而对于自己所不知道的世界里，也一定有许多的人，像阿离一样，明明只是带有魔种的血统的而已，却是遭受到了无端的灾妄。

恶意会带来恶意，并且永远不会中断。

纣王......在所爱之人被世人的讨伐之下香消玉殒之后，便对这个世界充满了恶意。

可恨之人，也有可怜之处......

“我答应你。而且......”

而且，让人类与魔种能够和平共存，这也是自己一直以来的心愿。

“哼，话不要说那么满。你现在还没有接触到真正意义上超凡脱俗的程度，依旧只是个凡人，所做的一切，终究是有限。”

纣王冷不丁地嘲讽了一句。

“既然如此，你又何必与我定下这个约定呢？”

陆羽耸了耸肩，不置可否。

“因为，我们其实都是一类人。万千年流淌的时间长河之中，我曾亲眼目睹过你的一道影子，在无尽的星空彼岸，我们对视了一眼。”

“独自一人矗立在虚无之中，欣赏着万千世界的变迁......就像是现在的我一样，尝尽百世轮回的痛苦与煎熬。”

纣王诡秘地一笑，而后将熊熊燃烧的地狱火莲，传递至了陆羽的面前。

火莲的光芒，点亮了周围的黑暗与寂灭，炽热的温度，将寒冷与冰封所融化。

“高高在上的......不仅仅是神明，还有更加强大的力量。小子，连神明都不敢轻易做的决定，你能够做到吗？”

“但是，成为了最后的强者，这个世间，又还有什么可以值得留念的呢？”

灼热的高温已经将听觉都给融化，陆羽的耳边只有“嗡嗡嗡”的杂音，甚至听不清纣王在讲些什么。

地狱火莲，徐徐转动，每一瓣花朵，都蕴含着极其强大的能量，能够将虚空都给焚陷。

娇艳如鲜血般的红光，仿佛随时都会滴落一般，灼人心神。

陆羽屏息养神，体内释放出重生之力，只见一道肉眼可见的方刚血气喷涌而出，犹如一头刚猛的苍龙，环绕在陆羽的周身，将地狱火莲的炙热尽皆吸收。

陆羽全身的毛孔都已经竖立起来，贪婪地从那火莲之中汲取着雄浑的力量。

而后，随着力量的吞噬，陆羽全身上下的经脉，仿佛都变得晶莹了起来，流淌着的血管，更是闪耀着熠熠金光。

纣王的力量，原本是来自他那无穷无尽的怨魂与执念，但是此刻却是绝佳地被陆羽吸收。

而纣王似乎也早已经料到了这一个结果，不言不语，只是默默地看着自己的能量，被陆羽完全地吸收而去。

吸收了自己的力量，恐怕陆羽的实力，能够再次达到一个巅峰。或许连那些神职者，都已经不再是他的对手。

那么，陆羽又是否能够成为超越神明的存在呢？

心中似乎早已经有了答案，纣王只是露出一丝冷笑。

而后，整个身躯，随着火莲之上，最后的一道逐渐熄灭的火焰，渐渐地开始消散着，被身后那一片无尽的虚无所卷入。

没有一丝的留念，也没有一丝的憎恶，只有尘埃落地般的悄然无声，一切在寂灭之中消逝。

“......”

整座灭国的战场，唯有硝烟所弥散，已经没有流动的风景。

整一片死寂，穿过层层的废墟，显得有些凄凉与恐怖。

在那被鲜血所侵染过的土地之上，却是有一只茧一般的光球，周围是无比炙热的高温，偶尔有奇异的光华闪烁，光泽非凡。

光球通体赤红之色，约有一位成年人般大小，蕴含着无可比拟的强大力量，在寂灭之中充满着不可思议的生机。

不知过了有多久，光球之内，不断地有一阵躁动之声发出，其中仿佛有什么东西，要破茧而出。

“轰————”

当光球颤动了不到半柱香的时间，只听得一阵轰响之声，光球被撕裂了开来，耀眼的光泽如同星辰之光的倾泻，登时弥散了开来，将漆黑死寂的世界，照耀得如同一片光明的未来。

这是一场脱变，肉眼可见的脱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