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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书房中当宁皇醒来已经是四个时辰以后的事情了，宁皇神色复杂的看着侍奉在身旁的黄公公还有一脸诚惶诚恐坐立不安的太医，他顿时明白了眼下的情况。

“今天的事情不许说出去，否则休要怪朕不讲情面了......”

宁皇看着太医苍白的脸顿了一下用极为平淡的语气对太医说到，他的情况自己清楚已经到了瞒不住的地步了。

太医闻言当即跪地不起磕头如捣蒜，虽然整个朝堂的人都知道宁皇的身体情况不容乐观，但他也没想到会油尽灯枯到这个地步啊，事实上到了宁皇这个程度，宁皇还能行动就让太医感到不可思议了......

不过在听到宁皇的话后，太医心中不由的浮上一股劫后余生的感觉，行礼后一刻也不敢停留的离开了御书房。

宁皇望着太医的背影神色复杂，如果是其他时候他早就选择将这个太医灭口了，但宁皇清楚事到如今灭不灭口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如果说太医也只是对他的情况有个粗略的估计的话，那么宁皇本人对自己的情况就再清楚不过了。

“陛下，用不用老奴去......”

黄公公好似看出了宁皇神色中的纠结，如果说宁皇或许还有其他的顾虑，那么黄公公做起这种事来却是一点顾及也没有的。

“罢了，杀了他也于事无补，朕的身子自己清楚，况且这样做无异于欲盖弥彰，顺其自然吧，还真是不甘心啊......倘若再给朕二十年，这大宁的天下定然会是一番别样的光景吧......”

宁皇眼底闪过一抹失落悠悠的感慨到，对于自己可以活多久这件事他已然看开了，愤怒过烦躁过，当一切挣扎都以徒劳收场后，宁皇反倒是平静了下来。

“陛下不要这般说，说的老奴心里头难受啊，太医院的太医都是废物，我们可以找孙思逸再不济也可以找林寒，林寒还是孙思逸的师叔......”

黄公公跪在宁皇身边流着眼泪没有逻辑的说着，而他的这一番话已然算是逾制了，但那关心的神情也是情真意切的。

“药医不死人，孙神医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至于林寒那个小子也就嘴皮子厉害，真要论起来还不如那些个太医呢，行医救命可不像锦绣文章张口就来，你去给朕把太子的遗书找来就退下吧，没有朕的诏令不得进来......”

宁皇的声音中无喜无悲，就好像在在诉说一件和自己毫不相干的事情一般，但是在提及太子时，他那颤抖的手还是出卖了宁皇此刻不平静的心情。

黄公公张开嘴想要说什么最后却一个字也没说出口，无力的叩首后依依不舍的退了下去，这个时候他特别的恨他自己，对眼前的这一切什么也做不了。

随着黄公公的退下，偌大的御书房中只剩下了宁皇一个人，被灯光照的通明的御书房中宁皇的身影显得那么的形单影只，好似这一刻灯前的人并不是什么大宁的皇帝，只是一位遭受丧子之痛的普通父亲在一个字一个字的看着儿子留给他的遗属。

说是遗书倒是更像一份认罪状，太子对自己所做的每一件事情供认不讳，无论是勾结方文卓谋逆还是在方文卓逼迫下杀掉文远伯，亦或是如何逼死武安侯，这一份罪状比林寒交上来的更加的详细更具有说服力，甚至在遗书的最后还说明了自己为什么要自尽的理由。

“父皇对儿臣舔犊之情儿臣深表感觉，奈何父皇龙体欠安，自身尚且无暇顾及，儿臣又怎敢祈求父皇垂怜，如今成王败寇，儿臣结局已定，儿臣自知开罪于天下之人，父皇也不可能庇佑儿臣一生。与其折辱与儿臣的那些个皇弟之手，还不如一死了之来的轻松。儿臣生前未曾求过父皇任何赏赐，今日戴罪之身祈求父皇原谅儿臣任性之举。”

宁皇忍不住将太子遗书的最后一段话读了出来，字数也不多但就这百多字确实耗费了宁皇毕生的精力。

就好像太子就站在宁皇的面前祈求着他的原谅......

“痴儿啊痴儿，朕又怎么可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你是他们的大哥，他们又怎么敢行如此忤逆之事？朕不许你死，普天之下谁又能要了你的命？”

宁皇紧紧的攥着太子的遗书，嘴里忍不住嘟囔到，不敢吗？就连宁皇自己也知道其他人不知道，倘若是秦王赵王他的两个好儿子登基，太子的担忧是极有可能发生的事情，可是作为父亲的他又怎么可能承认这一点呢。

但天下没有比父亲更了解儿子的人，同样也没有比儿子更了解自己的父亲。恐怕在太子的认识中普天之下也没有比他更懂宁皇的人了。宁皇是一个矛盾体，他既是一个父亲也是一个帝王，但更多的时候宁皇更是一个毫无感情的君主，一个可以为了自己的天下做任何事的君主。将自己生的希望托付给这样一个人在太子的心中从一开始就是不靠谱的.......

可以说哪怕是现在的宁皇也没有发现太子写这一封遗书的真正意图，而太子用自己一家子的性命为代价所设的局真正的目的就是为了瞒过宁皇！什么认错什么祈求都不是真正的目的，无论是自尽还是遗书都不过是太子为了保住自己唯一血脉的手段罢了。

太子十分清楚虽然宁皇在知道他自尽后第一时间的感慨绝对是没有一点作假的，而所谓的承诺也是真的。但最是无情帝王家，在感性过后等待宁皇的便是绝对的理性了，倘若他不这么做，为了新君皇位的稳定，也为了不给那些个别有用心的大臣以遐想的机会，恐怕真正举起屠刀的就是他这位力保自己的宁皇了。

而太子这一封遗书的作用就是绝了宁皇对此事亲自上手的可能，太子都自绝一家人了，以他对宁皇的了解，宁皇有很大的可能会就此打住，这样一来他留在世上唯一的血脉就有可能绝境得生了。

就在宁皇陷入深深的自责无法自拔时，御书房外的响声将宁皇拉回到了现实中。而随着变故的出现宁皇眼底的温情也逐渐消散了，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淡漠。好像在这一刻作为父亲的宁皇已然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却是大宁天子的宁皇！

“门外何事？”

虽然宁皇的眼底没有任何的感情，但声音却已然与往常没有了任何的区别。

“礼部尚书林大人求见......”

门外黄公公小心翼翼的回答到，是个人都知道此刻的宁皇并不希望有人打扰，但是林倬的身份又与寻常人不同。

“林倬？他来干什么......请他进来吧......”

宁皇的眼底闪过一抹疑惑，在他的认识中林倬可是一位聪明人，现如今太子自尽导致朝堂动荡，林府好不容易从浑水中脱身出来，林倬更应该明哲保身才对。就算是有什么其他的打算，也不该在这个时候找上门来。

不过既然林倬来了，宁皇也不能说不见，虽然他和林倬斗了大半辈子，但充其量也是立场不同政见不同，本人却是没有什么私仇的。而林倬深夜求见想来也是有什么目的，无论什么目的和聪明人交流总会有收获的。

很快林倬就一副死人脸出现在了宁皇的面前，而黄公公却是十分识相的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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