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这一切都不是重点，重点是这位北疆大都督太好说话了，让布日固德感觉几年前朔方城的大火压根不像是眼前这个年轻人做的事情。

哪怕是现在他也是暗暗的提醒了好几遍自己眼前这个年轻人是草原狼族最大的仇敌方才压制住了心中的诧然。

“礼物？”

杨毅愣住了，他做梦也没想到林寒竟然会和一个狼族探子聊到一起，也没有想到对方一开口就是这么劲爆的消息。

林寒收了草原狼族的礼物？

草原狼族和林寒不应该是不死不休么？

“看来你们的大都督并没有和你们说这一次七十万胡人大军便是狼族送给大宁送给北疆大都督的礼物，就算是最完美的计划，你们都没有发现这一切都太过顺利了么？”

布日固德的眼底带着些许嘲弄，但是这种嘲弄他却不敢针对面前的林寒，对于他来说，绝对不能挑衅眼前这个男人，但是其他人就不在他考虑的范围内了。

杨毅愣住了，打死他也不会信，林寒嘴里提到过的胡人那边的二五仔就是草原狼族余孽，这一切太过于突然太过于突兀，甚至太过于玄奇了。

别说他，帅帐之中的其他人都有些难以接受......“我还是第一次见有人将卖队友说的如此清新脱俗的，说句不好听的，就算没有狼族这个二五仔七十万胡人我该怎么打就怎么打，充其量就是满草原抓人有些费劲就是了。

这件事也没有什么需要隐藏的，我是整个北疆的大都督最高统帅我要为我的每一个士卒的生命负责......”林寒理所当然的对着眼前这个俘虏说到，并没有丝毫的掩饰，将和帅的区别这一刻展露无疑......“大都督......”杨毅却是有些急了，发生在自己眼前的一切着实有些挑战他的三观，首先无法接受的就是狼族怂了，其次就是林寒竟然有心放狼族一条活路，这怎么可能？

若不是事情就发生在眼前，他绝对不会相信这一切的一切都是真的。

“杨将军虽然一将功成万骨枯，但是让他们活着拿到属于自己的功劳钱财，可以回去老婆孩子热炕头才是我放在第一位的事情......活人永远比死人更为重要，你手底下的那些人是你的袍泽兄弟，不是你用来赚取军功的筹码，这样的胜利或许会让你觉得很不爷们，但是如果胜利的代价是你的命，或许在座的任何一个人的命，我宁愿不爷们......”林寒的声音骤然冷了下来，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威压瞬间弥漫在整个帅帐之中，这一刻林寒的意志无人敢违逆。

“是末将唐突了......”杨毅面露挣扎之色最终还是低下了头，林寒有错么？

自然是没有错的，那句手底下的人不是赚取军功的筹码深深的刺痛了他的心，他终于明白了林寒挂在嘴边的千古艰难唯一怂是什么意思，只是他心有不甘罢了......或许唯一能让眼前这个高傲的男人低下高贵头颅的只有生命本身了。

难道这就是林寒希望他懂的道理，只是这一刻杨毅心中更希望自己不懂罢了。

“杨将军应该知道本都督的为人，战死兄弟的家眷本都督会负责照料，但是本都督更希望那些袍泽可以亲自照顾自己的妻儿，与草原狼族的仇恨早在几年前的那场大火中就已经结束了......”林寒将目光投向了布日固德，这个名字翻译过来应该是雄鹰的意思，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这是这个狼族探子最愿意听到的话，当然对于林寒来说仇恨早就结束了，但对于草原狼族来说应该并不是如此，仇恨的结束也不单单是一方面说了算的。

“末将遵命......”杨毅形式化的回答到，林寒的回答是最正确的答案，却不是他最愿意听到的答案，有些时候正确不一定合适，但是对于林寒，杨毅选择了听从。

“说句老实话我的话可比你们的命重要多了，我林寒从来不会骗人也不屑于骗人，如果你们真的只是求一条活路的话，这个机会我给，这样吧两个时辰后，我在朔方城遗址前摆一桌接风宴，酒是好酒菜是好菜，我愿意祭一祭狼族葬身火海的勇士与狼族化干戈为玉帛，既然是投诚，狼族的可汗不会连这点勇气也没有吧......”林寒的声音轻佻且浮夸，那样子一点也不像是宽宏大量好像是一种终极试探又好像是一种莫大的折辱。

还有什么是比在敌人的坟头和活着的敌酋把酒言欢更高级的炫耀方式？

杨毅认为是没有了，最起码林寒的这一手操作是他无法想象的，狼族能接受么？

倘若能接受这就表示愿意给大宁当狗了，如果不能接受，林寒翻脸也就没有什么好说的了，这对狼族来说既是一个死局也是一个考验！杀人诛心？

林寒不杀人，但诛心！杨毅吞咽着口水，这一刻他心间的阴霾少了很多......“倘若吾主不愿意呢？”

布日固德眸子里闪过一抹狰狞之色，这是侮辱，是羞辱，是折辱，眼前这个男人用世间最恶毒的方式对狼族的侮辱，他很想对林寒破口大骂，但是他知道不能，狼族为了这一次近在咫尺的机会已经付出了很多很多。

“不愿意就不愿意了，也无所谓，按照流程来也可以，在我的军中为他接风洗尘也是可以的，不过你只是一个传话的，既然是传话的就不要这么早做决定，这可是唯一和我把酒言欢的机会，想必可汗也对公主殿下甚是思念......杨将军送客......”林寒看着布日固德并没有一点被顶撞的怒意，如果真要说的话可以算得上是态度和蔼了，胡人与大宁之间的争斗还没有结束，林寒开始拉家常着实有些不符合规矩，这也是林寒，如果换一个人，恐怕对大宁这一边士气的打击绝不是一点半点。

在林寒的身上没有一点公私分明的架势，但偏偏经林寒手的事情却能合理的解决，在很多人看来这不过是林寒刻意为之的结果，为的就是凸显自己特殊的地位，并不是说林寒在炫耀什么，而是在告诉朝廷他不打算在这个圈子混下去。

布日固德被送了出去，或许他自己也没有想过自己会是唯一一个在大宁军营转了一圈什么事儿也没有的狼族人，只可惜大宁虽然狂傲却也不傻，布日固德并没有得到什么有用的情报......“大都督......狼族乃我大宁之敌，不得不防啊......”过了良久之后杨毅等一众将校单膝跪在地上劝着林寒，林寒说自己没打过仗，之前他们还以为林寒是自谦，现在他们算是看出来了，林寒真的没打过仗，这路子野的让他们这些身经百战的人压根看不懂。

不是在帮助敌人痛击我方士气就是在作死的边缘左右横跳，虽然就战绩而言简直不科学，但是能让狼族成为二五仔这种涉险，大宁却是想都没想过，难道林寒就不知道狼子野心四个字怎么来的？

仗还没打完就打算请对方的老大吃饭，作死也没有这么作的。

“无论是大宁还是本都督无需在败军之将面前失了风度，刚柔并济方才是制胜之法，杨将军本都督说过带兵打仗的事情本都督并不擅长，寻常本都督越庖代俎却是没什么，但是到了关键时候，该不该出手该怎么出手，杨将军心中还是需要有自己的考量的，此事本都督心意已决，诸位就不要劝了......”林寒在这件事上却是极为坚决，并没有给这些人继续劝说的机会，事实上林寒也有些无奈，杨毅和穆凌飞宁冷完全不同，如果是穆凌飞的话恐怕早就听出了自己这一番安排的深意了，宁冷的话就算不明白对他的命令也是会认真贯彻。

杨毅不同，杨毅处于有脑子也知道用脑子就是差一点开窍的那种，属于一瓶子不满半瓶子晃荡，如果不是如此林寒也不会开口这么说了。

终究还是差点意思......杨毅等人见林寒心意已决，便也就不便劝什么了，在联想到林寒好像从没翻过车，自然也就按照林寒的安排去做事了，但是杨毅脑海中却依旧在回响着林寒刚刚的那一番话，表面上看林寒这属于将权利下放了。

但是林寒的话却让他想起了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林寒问他的问题，这一刻之前不怎么动的脑子开始飞速运转，如果真的是简简单单的纳降林寒绝对不会说这一句话，林寒既然这么说了也就表示狼族这一次的行为其中有诈？

既然有诈，林寒为什么还要冒险行此一遭......林寒将打不打，杀不杀的问题又一次交给了他这期间又有什么深意呢？